“长公主是否欺人太甚?”
听见钟离的声音,采一愣愣抬起头,没有任何光泽的双眼唰地落下两行泪,干涸的嘴唇缓缓张开,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颤抖着闭上。
钟离跟着心头泛苦,褪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其拢在怀中,转头质问:“敢问长公主,为何对采一下此毒手?”
精致的眉眼罕见地坚毅,瘦弱的身子挺得笔直,与平日的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宣化挑眉轻笑,甜腻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有些瘆人:“笑话,你该问问你这低贱的侍女,哪来的胆子敢爬本宫男宠的床?!”
“既然主子到了,来人,传本宫的令,下等侍女采一不知廉耻,私通外男,即刻把她拖下去杖毙。”
“不可!”钟离这才注意到采一身旁跪着的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青筵,此时面无表情,失魂落魄,似乎外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钟离内心震惊,不敢去想采一遭受了什么,牢牢拽住青筵的袖子,哀戚道:“采一绝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筵被她晃动得厉害,无动于衷,冷漠道:“昨夜我很早回房入睡,谁知屋内燃着媚香,我很快失去了意识,醒来便是现在这样。”
他眉眼低垂,衣衫凌乱,清瘦的身体似乎在这段时日又轻减不少,公子如玉。
虽跪在地上,却流露出天生的贵气,是以在众人眼中,今日之事更像骆夫人的侍女仰慕他气质,心仪不成,设计勾引。
钟离不依不挠,上前以身体阻挡长公主手下,“采一乃臣妇侍女,不论如何烦请长公主交由臣妇处置。”
可她力气有限,根本无法与两名粗壮的小厮抗衡,采一被拖着往外走,晃动间两条雪白的腿裸露在外,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放开她!”钟离跟在旁侧不停拉扯小厮,急切之下逼出眼泪:“长公主,采一是臣妇从姜府带走的陪嫁,若兄长在此,定不会如此仓促地要人命。”
万般无奈之下,钟离只得提起姜浔,只求宣化看在其份上手下留情。
宣化眼中露出不屑,好整以暇地欣赏新染的丹蔻,“姜浔又如何?哪怕陛下在此,也救不了她。”
“采一胆大包天,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实属管教不严,骆夫人还是想想如何自保罢。”
钟离怒意上头,仍欲争辩,却听院外一阵喧闹,随即一袭月色长袍跨过外间众人,跃入眼帘。
正是许久未见的姜浔。
那些看热闹之人自发站往两旁,给他让出一条道,院门口的护卫亦是没有阻拦。
多日闭门不出,温煦柔和的男子眉宇间添了一分阴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宣化,不动声色撇了青筵一眼。
钟离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萍,满眼希翼道:“兄长快救救采一,你知道她是绝不会做出……那等事的。”
两名小厮并未因此停住步伐,不管不顾拖着采一继续往外走,姜浔冷冷呵斥:“慢着。”
小厮恍若未闻,直至宣化轻轻抬手,方才停下脚步。
“姜首辅大驾光临,是为你娇滴滴的妹妹呢,还是为这个下等贱婢?”
含嘲带讽的话未让姜浔变色,心中确实有些不适,他收到消息已知发生何事,只因担心采一漏了马脚,是故匆匆赶来。
看此情形还未变得很糟。
宣化落胎之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引起的流言蜚语说得太难听,他作为内阁之首,不论回答什么都为不妥,干脆关起门来做冷处理,待时间一长,风波自会平息。
可宣化今日的反应,显然是闹着别扭,怨气颇深。
姜浔并未放在心上,她虽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蠢女人,平静道:“采一出自姜府,若有不妥之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日但凭长公主责罚,姜府不会有任何偏颇插手,事毕,我也会亲自向陛下请罪。”
宣化扯了扯嘴角,如姜浔所料,她对那张清隽的脸完全没有抵抗力,出现在她面前气就消了一半,可孩子没了,这人丝毫不关心,连看都未来看她一眼,不可能轻易原谅。
她并未做声,钟离却是闹了起来:“兄长,采一是您看着长大,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钟离不可思议看着面前之人,宛若从未认识过。
姜浔见状深深皱起了眉,他倒不知,这二人何时有了如此深的情分?
他本意为二人互相牵制,如此看来,许多事情与他所料已相距甚远。
“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我的人我更要严加要求,不可徇私舞弊。”
姜浔说得义正言辞,钟离险些气得笑出声:“仅凭长公主和青筵的一面之词,兄长如何断定就是真的?”
“放肆!”姜浔未料一向温驯的猫儿忽地生了利爪,竟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心中涌起陌生的不快,甚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