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的愈低,声音小的更像是蚊子嗡似的:“儿子也忘了是听谁说的,许是听三伯他们说的吧。”
“你说你是听诚亲王说的?“四爷见弘时直至这时候还在撒谎,是怒极反笑,“我暗中一向与诚亲王没什么来往,如今会将这等大事说给他听?”“他看似不偏不倚,从不沾染朝中之事,实则却暗中支持皇阿玛再次复立二阿哥为太子,你觉得我会将这件事说给他听吗?”弘时抬头,一脸震惊看向四爷,显然不信这话。年珠却是知道的,三阿哥诚亲王一开始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甚至当初还揭露大阿哥以巫蛊之术谋害二阿哥,大阿哥遭了殃,他当然也没讨到好。这些年,三阿哥又是编制《古今图书集成》,又是参与编修《律历渊源》谁也不知他到底是不问世事,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四爷瞧弘时这一脸怂包样,知道这些事弘时定又是不知道的,那火气又腾升而起:“说话,到底是谁说给你听的?”弘时慌忙跪地,不敢再接话。
他若此时大大方方认错,四爷看在他磊落的份上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可他倒好,却吓得小声啜泣起来。
年珠…”
她都替四爷觉得糟心。
她偷偷看了四爷一眼,只见四爷脸色简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四爷足足给了弘时一炷香的时间,见他不仅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还越哭越来劲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若将这些歪心思放在正道上,我也不会对你恨铁不成钢,富察·马齐是谁?他的女儿也是你说想娶就能娶的吗?”“你真是……蠢不可言!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蠢的儿子来!”弘时…仍在低声抽噎,不敢接话。
四爷却是连看都不想看这糟心儿子一眼,道:“说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你为何想要收买小鳞子,弘旺他们又是如何给你灌迷魂汤的。”弘时哽咽道:“阿玛,不是儿子……儿子是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断然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是额娘和姐姐要儿子这样做的,她们说娶个好妻子能给儿子增添不少助力,要儿子多与富察格格接触,甚至连送给富察格格的礼物,也是姐姐准备的。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收买小鳞子,您也知道,额娘和儿子都没什么家底,给小鳞子那两万余两银子也都是姐姐给的……”四爷闭上了眼,不想再听。
他还记得几年前因弘时贪玩没能完成功课,事后他检查时弘时还扯谎,当时他气的狠狠踹了弘时一脚。
如今别说动手,他连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一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已不值得他再多费心思。
弘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这话又臭又长,宛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反正中心思想就一个一一全往李侧福晋和怀恪郡主身上推。他想的清楚,李侧福晋陪四爷多年,情分非比寻常,怀恪郡主又是出嫁女,向来得四爷喜欢,想来四爷不舍得严惩她们的,唯有他,是四爷长子,总不能叫四爷失望才是。
一直等他说完,四爷这才睁开眼,道:“都说完了?既然说完了,那就下去吧。”
竞然连句斥责的话都没有?
弘时心里更是一喜,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下去了。
四爷就这样怔怔坐在太师椅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年珠愈发觉得气氛尴尬,偷偷打量四爷时,发现他头上已有些许银丝。她这才想起四爷已年过四旬,搁在后世,四爷也能算得上正值壮年,但放在大清,却是年纪不小。
有这样一位超长待机的皇上,不仅是四爷,许多皇阿玛年纪轻轻的头上都添了白发。
四爷猛地回神,转头看向年珠道:“你在看什么?是不是你也觉得弘时这话错漏百出?是不是你也觉得……他不配当男子?”“不是。"年珠摇摇头,轻声道,“我在想,若姑姑看到您这样子,肯定会心疼的。”
她指了指案几上的茶汤,道:“这汤是一大早天未亮时姑姑就吩咐小厨房炖的,姑姑想着您昨夜喝了不少酒,定觉得有些难受。”四爷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姑姑一向细心,今日这事,莫要告诉她。”“是。“年珠看着四爷面上难掩郁色,直道,“从前额娘也好,还是祖父也好,时常教我,人生在世难得事事圆满,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处不好,老天爷兴许会在别处弥补的。”
“有些事既已发生,无法转圜,又何必浪费心神呢!”她就差说一一嘿,四爷,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珠珠,你放心,我没事的。“四爷却是牵强一笑,幽幽道,“有些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你将汤留下,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坐坐。”年珠应是起身,等她行至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四爷的声音:“切记,此事不能告诉你姑姑。”
年珠道:“是,我记下了。”
可这等事啊,根本瞒不了多久的。
弘时一出四爷书房,就直奔李侧福晋院子,将今日书房发生之事都道了出来。
李侧福晋眼前一黑,差点就直挺挺栽倒下去,她想要差人找怀恪郡主回来,可四爷早已发话,若非逢年过节,怀恪郡主不得回府。李侧福晋也顾不得这冰天雪地的,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扶着苜蓿的手就要出去:“我得去见见怀恪,与怀恪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只怕一开始王爷就知道我们想要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