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似乎是要触碰她的面颊。
白梅客微微偏了偏头躲开,这次她稍稍退后了半步,开口之前秦鹤邻的手还悬在空中,白梅客抬手将其按下:“为什么?”
看不清彼此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白梅客不用费心思看对方的表情来猜测他的情绪,也不用想说什么话用什么表情,语言和温度成了交流所用的桥梁。
语言可以撒谎,温度不行,秦鹤邻的手冰凉,握着不怎么舒服。
这次秦鹤邻却没有像先前那样不加犹豫地回答她的问题,他停顿了许久,直到白梅客又问了一遍才低声道:
“周尚锦说你无处可去,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白梅客一愣,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他徐徐道,“至于为什么……或许你早有预料,甚至你会觉得不可信,但这就是我所有的私心。”
白梅客默然,她能想到的私心只有一个。
“留下来吧。”他再度挽留道,声线一次比一次低哑,“就当是为了杀我。”
他已经无法想象若是白梅客再失踪一次他该怎么办,这次是他运气好,在徐府门口看到夏家特有的车辙,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那么多人想要对她下手,连彭三都能对不住她,她还能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其实他和白梅客都清楚,周尚锦说得对,若不是他对白梅客有这份情谊,白梅客真的会无处可去。
白梅客始终没有开口。
她其实不想这么早就将这些事放到面前的。
周尚锦怎么会知道她亲人的墓,徐昀成为什么不阻挠她去狱里看望秦鹤邻,义父的目的到底是为白家报仇还是打压秦家,以及,她到底是不是应该向秦家复仇。
她本打算在解决了秦鹤邻的事之后再思考这些的。
可是现在……
“秦鹤邻。”她郑重道,抬手推开了窗,站在光下,“多谢你。”
这些话字字出自真心,她想让秦鹤邻看到她说时的表情。
多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去处,多谢你能对我心软无数次,多谢你能喜欢我。
“但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秦鹤邻同样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在白梅客说罢这句话后立刻就白了面色,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惨白。
白梅客看着他继续道,语气有些冷漠:“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或许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复仇,但其实不是的。”
她太脆弱,在变故发生之前还没有长出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韧性,所以只能选择自我之外的东西来赋予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若她停下来,那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也太怕死,太想活下去了。
“我是为了赎罪。”
没跟家人一起死是她的罪,她的一生都得为此付出代价,梦魇是赎罪,忍着头疼不吃药是赎罪,复仇同样也是赎罪,哪怕复仇结束后,等待她的也不是所谓的新生。
她罪孽深重,只要她还活着就偿还不清,唯有死去,用和家人同样的方法死去,那才算数。
挺有意思的,迄今为止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最后同样会将她引向死亡。
“现在徐昀成明显有事在瞒我,我家里人的事很可能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得从头开始。”
说完这些,她心里轻松了些许,看向秦鹤邻也有心情笑一笑了:“其实今晚跟你回来我是打算杀了你的,毕竟五年了,我总得给自己结个尾,但后来发现好像不太行,我得离开。”
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很多事尚未可知,白梅客不想直接贸然对他动手,不过若是最后查到还是和秦家有关,她也会再次向秦鹤邻举起刀。
秦鹤邻张了张嘴,从白梅客开口起表情便有些彷徨,到最后白梅客有心情笑,他的样子却可以用无所适从来形容。
“不行。”
半晌,他摇摇头,只说出这样两个字。
“不行。”他重复了一遍,看着白梅客,朝着她再一次抬起了手。
四目相对,这次白梅客唇角还挂着笑没有躲开,正想说些什么,那只手却落在她的脖颈上微微用力。
不痛,只是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女人的身子向前倾来,秦鹤邻抬手稳稳接住,随即将她横抱至床榻之上。
褪衣擦洗之后,秦鹤邻蹲在床边,食指抚过她紧闭的眉眼,微干的唇和纤细的脖子,到最后划至鬓边的发丝,揉捻了几下后捻起一缕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漆黑的眼中是浓重得快要滴落出来的情绪。
“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