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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唤她。
白梅客抬眼,秦鹤邻端坐在她斜对面,手中持着一卷书,正直直望着她。
“您说?”
白梅客笑得如暖春三月,轻言细语,加上她这张经过罗浮的手的娇妍面容,组成了秦鹤邻印象中最熟悉的妻子。
也是如今最让他憎恶的模样。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用来客套的笑模样总是唇先勾起来后,眼底的笑意才姗姗来迟,而真心实意的笑便不会如此。
从早晨到现在,她对他的笑没有一个发自真心。
秦鹤邻悬在嘴边的“别怕”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车内的气氛莫名尴尬冷凝起来,好在马车渐停,罗浮在外头叫道:“到了。”
秦鹤邻落荒而逃,率先下车,可站定第一件事就是回身抬起手,掌心正正好好落在白梅客手下,给了她一个下车的支撑。
那是他十多年来日复一日深入骨髓的习惯,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那人一定会在他身后的那个位置伸出手来。
他呆在那里,白梅客也怔住了,搭着他的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此时再将手收回去就太诡异了,秦鹤邻咬了咬舌尖,刺痛感消去了那些多余的心思,他垂下眼,按照先前无数次那样,熟练地将她搀下马车。
这是他们今日最亲近的时刻,她的指尖搭在他的掌心,肌肤细嫩光滑,指尖冰凉……
手怎么又凉了?
是没休息好,还是衣物太单薄了?
秦鹤邻下意识思考,可还没想出个结果就顿住了,这不是如今他该想的事,他逃避般闭上眼,可习惯恰如风寒,根本无法掩藏。
十余年的夫妻时光,他已经被塑成了最适合白梅客的模样,无从改变。
待白梅客下车站稳,秦鹤邻骤然撤开了手,行径举动一如昨夜。
白梅客原本以为二人关系有所缓和,而今看来并非如此。
想来好似昨日下轿时搀她的那一下,只为礼节,别无他意。
“夫君方才在车上欲同我说什么?”想了想,白梅客还是不打算放弃这个拉进关系的机会。
秦府早有侍从在门口候着,见着他们忙上前引路,白梅客跟在秦鹤邻身边,就听秦鹤邻淡声道:“待会见了二婶,不要紧张。”
白梅客眨眨眼,她从前只听说过这位秦家主母,有些不明白秦鹤邻说这话的意思。
秦规已逝,秦府中只留其遗孀同三个儿女。
提及秦家,世人第一想到前途无量的秦鹤邻,第二想到的,便是秦府这个称得上传奇的主母——张南嘉。
她原本只是一个京郊杀猪家的女儿,而当时的秦规身为国公府家的少爷已登科入仕,前途不可限量,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八竿子打不着。
却偏偏在某一日传来二人的婚讯,据说当年秦规为了娶她,差点同家中断绝关系,还是秦观出面说和,劝得秦老爷子同意了这门亲事。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才一年便育有一子,可好景不长,第三年便秦观与秦规便突逢噩耗,张南嘉当时正怀有身孕,闻讯差点早产,可到底熬了过去,生下一对龙凤双胎。
而后她便寂寂了许久,好几年没在京中贵妇的交际圈中露面。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粗俗的屠户之女没了丈夫庇佑,定然会在朱门绣户中混不下去时,张南嘉却在某一年秋猎上,挥刀斩杀了一只闯进平成郡主营帐的野猪。
据当时前来救驾的侍卫的堂妹家门口的卖油翁所说,当时帐中好几个女眷,数张南嘉反应最快胆子最大,一刀便将野猪的脖子砍断了一半,腥臭的血溅了老高,其余女眷躲在角落里差点吐出来,离那只野猪最近的张南嘉却眼都不眨,像剁骨头一样拔出刀又砍了下去,直到半个营帐都脏了,那只猪再没站起来的力气才住手。
自此,张南嘉救驾有功,皇帝嘉奖,被平成郡主收为义妹,原本落寞的秦家名声鹊起,全靠这位曾经的杀猪女。
而秦鹤邻这么说的意思,是这位夫人很不好相与了?
“还有,”秦鹤邻又道,“昨夜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你……不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