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护住你,你信不信?
少女跪坐在船板上,风吹散了她鬓边的几缕墨发,起起伏伏地,将她眼中的热烈真挚勾勒出浓重的形状。
波光倒映在她的眼童中,坚定明亮,仿佛下一刻就将大放光华。
波光也倒映在他的眼童中,深深浅浅,掩映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
他一定很感动了吧?
可是,她等了很久,等到发丝在耳畔打出了声响,都没等到想要的回应。
“你,不信我?”
苏芽心底有些失望,深深地看着眼前人,试图看进他的眼底,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懂他的心思,于是胸中那破天荒头一回的热烈便要散去——是了,他只是喜欢她,仅此而已。
他们彼此之间还隔着那么多的秘密。
那些离她很遥远的秘密,是她闻所未闻的东西,甚至他的欢喜和偏向,都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用她未能理解的方式开始的……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习惯了强大,即便是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困境中,也从未慌张,从来从容着,小小的苏芽或许可怜可爱,论起份量能力,与他的世界相比,却还不值一提。
是她放大话了。
眼中的明亮消散了,苏芽挪开视线,垂眸看着手中那柄匕首。
重生之后第一次,她感到了自卑,那股子敢于直面迎击一切的勇气突然有些松懈了,多少困难和打击,竟然都没有这一刻的泄气。
是她太莽撞了,不知斤两。
视线中突然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地将她的手包住。
“好。”
苏芽微皱着眉,抬头,“好?”
“嗯,好,”沉淮眼角有些泛红,眼睛里似乎有些水光,弯着嘴角说:“往后我就有小芽儿的保护了,你可千万要一直待我这么好。”
光华瞬间从那张小脸上迸发出来,苏芽眼睛笑成了月牙,“你瞧着吧!”
甜言蜜语抵不过这一刻,勇气又回来了!
脑袋瓜子瞬间又动起来。
沉淮为她设计宋瑾,宋瑾为脱身杀了李正,李正一死,曹开河的僵局便又破了一个口子,淮安城里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妙平衡又被打乱,其间牵扯繁多,必然会有人寻沉淮。
而她已是宋瑾危境中翻身的灵草,便如藏春草于沉淮的意义一样,宋瑾绝对会不惜代价寻她。
这世外桃源究竟能安稳几天,谁都不知道,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应对未知。
人不被逼一逼,不知道自己的潜力。
人不爱上的时候,不知道爱的意义。
沉淮虽然没再问她夜探城宅的目的,这段时间却已经通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手段,将数百个手臂上有疤痕的人筛选过,或带真人,或画图稿,都给她看过了,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必然是将她的事情放在一切事务之前的。
那些默默无声的关切,她都懂得。
凡此种种,都是上天于她的恩赐,所以,她岂能只做一个等待他保护的人?
他的命,她的命,娘的命,都要扛上!
傍晚,高峻和刘三点先回来了,说徐远进城去了。
颜氏不管事儿,只道是寻常,苏芽却明白定是已经听到消息,此行是为了李正宋瑾的事情。
这夜她便无法睡安稳,等沉淮泡过药汤,她便开始侧耳听着动静。
毫无动静。
她耐着性子等颜氏睡熟,悄悄地出门,高峻出来看了她一眼,苏芽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高峻便又缩回房中。
沉淮已睡熟了,他的睡眠越来越沉,越来越多,多到颜氏都有所察觉了,还问过苏芽是为什么。而刘三点他们还没有寻到藏春的线索。
月明星稀,苏芽在墙头坐了半宿,终于在玉兔西沉时,等来了徐远。
她迎上去。
“是真的么?死的大太监是李正?”
徐远满面风尘,先看了沉淮的屋子一眼,才低声回她:“是真的。”
“那,是宋瑾?”
徐远没回答,反而问她:“你半夜不睡,是还担心他呢?”
他长期秘密地监视着宋瑾,对于宋瑾和苏芽之间的渊源最清楚不过,他还不知道宋瑾将苏芽练成内功炼丹炉的事儿,此时自然以为苏芽是挂念宋瑾的安危。
此时房中亮起烛光,高峻出来,让他们进去说。
茅屋简陋,药浴休憩都在此处,因而充满了浓郁的药香。
沉淮刚刚披好衣裳,不赞成地看着苏芽,“夜里这么冷,你在外面做什么?”
苏芽抿嘴一笑,“不冷。”
沉淮便去捉她的手,捉住了在掌心一握,温暖和冰冷相触,苏芽忍不住抖了抖。
“呵呵,是凉了点儿,但是人不冷。”她讪讪地笑,有些心虚。
沉淮瞪了她一眼,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