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刘三点记不住是哪个岛上见过那名为“藏春”的药草,所以此行的计划路线就是:从大概方位起,先将白马湖中的小岛都排查一遍,找到刘三点眼熟的小岛之后,就在那里守株待熟。
落在千顷湖面中的九十九座小岛,仿佛一片散沙洒出去,落水没个规矩,要不遗漏地走一遍,似乎是很困难的,尤其他们还赶时间。
好在刘三点不靠谱的记忆里,还记住了那是个无人小岛,两水里之内是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小岛屿。
“藏春岛上藏春草,天然妙手回春暖,”刘三点摇头晃脑地叹道:“‘藏春’是我给取的名字,我半生痴迷医毒,总觉得人定胜天,却有数次遇到那天然药草,胜过费尽心力的灵丹妙药,这无名草儿的能耐,若不是凑巧遇到,我也便不知了。”
据刘三点所言,当年他在岛群流连,半是游方半是好玩,有几日是住在向导家中的,那向导的家就在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小岛屿上,他们日出而行、日暮而归,甚是惬意。
直到某天,在一个小荒岛上,他正在山凹里观察一种未曾见过的小虫,等在旁边的向导无聊乱逛,竟在林中被毒蛇咬了。等刘三点看尽兴了寻人时,向导正躺在林子里,伤口上敷着一层嚼烂的绿色草浆,人虽依旧意识不清,毒却是已无碍了。
将人救醒之后细问,刘三点更是惊异非常:原来那向导被药后无力呼救,便随手扯了林中的“野葱”嚼烂敷上,本是求生本能而已,可是刘三点仔细看过,那细细的葱绿的植物中间是实心的,与野葱形状只有丁点儿相似,约莫是向导昏迷前视线已不清了。等向导完全清醒后,再看那“野葱”时,竟惊呼自己先被蛇咬,又被草毒,或许将死。
后来刘三点蹲在岛上数日,终于发现这草的奇异:从出芽到根茎长成只需七日,似对蛇毒虫毒等有奇效,可是此草一旦长出一尺后,便药性全失,甚至反而成了毒物。且无法如其它药材一般可以晾干保存。
因这草的回春之能深藏不露,因而刘三点为其取名为“藏春”,那无名小岛,自然就被他叫做藏春岛了。
后来刘三点被人追踪掳走,这藏春的事情便埋在心底了,若不是沉淮出现,且奇毒刁钻,他也想不到拿藏春来试。
刘三点对颜氏和苏芽炫耀道:“古有神农尝百草,我老刘没有先贤的能耐,却好歹也是发现了一种奇珍的,怎么样,‘藏春’这名儿取得可好?”
颜氏自然点头说好,苏芽却没空捧场。
她此时正捉袖提笔,面前铺开着一张大宣纸,四角被细致地用镇纸压平了,等待苏姑娘落笔,认真地再汇一幅《白马湖千岛地形图》。
第一笔刚落下,旁边就有一道悦耳非常的声音赞道:“苏姑娘笔墨风流,果真是天赋灵性。”
苏芽笔下一顿,抬眼斜睨,沉淮坐在小木桌旁边的杌子上,正一边给她研墨,一边看着纸上一道曲斜蜿蜒的线条赞叹,看神色,仿佛正在欣赏什么大家手笔。
“咳咳,”她清咳两声,“沉公子,过了,过了。”
“没过,你看这墨色浓澹相宜,落笔干脆,收笔洒脱,却是十分悦目的。”沉淮笑眯眯地答着,催促她快点儿画:“只是苏姑娘切要想清楚再落笔,别再画岔了。”
“……”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这时候还记得奚落她。
苏芽翻了个白眼,想要回怼,又觉得春日下那人的样子委实赏心悦目,万一回头吵恼了,这美色又送给谁欣赏去?
她眼珠子滴熘熘地一转,眼看其余人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这边,便快速地在沉淮研墨的手上摸了一把。
这人的脸长得好看,手也是格外好看,小手摸上大手,苏芽弯着眼睛扯动嘴角,点头道:“你且放心,这回本姑娘画得心甘情愿,岔不了,好好给我研墨!”
沉淮冷不丁被调戏了一把,愣了一下才回神,接着笑意泛进眼睛里,黏在苏芽脸上不挪开了。
苏芽看着他睫羽中夹着的自己的倒影,觉出格外的甜意。突然余光看见刘三点似要朝这边走,赶紧吸气凝神,仔细去回想湖中地形。
苏父在世时,曾经带她在淮安周边的各种水道中逐一走过。因为自从黄河改道之后,水灾常见,一旦决堤,则河水东涌西决,率无宁岁。苏父在漕军中服役,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在淮安,因而惦记妻女,便要苏芽务必记着周边水陆地形,以便于灾难来时逃生自救。
白马湖与洪泽湖接壤,其实并非她们特别需要熟悉的水陆,只是苏芽与苏父感情非比寻常,每一件苏父带她学过的事情,在苏父去后都被她反复追忆过,因而那些散落在白马湖中的、看似没有规律的岛屿,若代入当年苏父带她穿行的路线,倒又有了大概的条理。
千顷白马湖,其实其中只有靠着大运河的岛才谈得上富庶,富庶的地方自然繁华多人口,而其余那些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岛屿自然冷清,更不用提还有许多荒无人烟的。
刘三点云游了半片天下,虽然不是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