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就在二人说话间,远处天边已显鱼肚白,映照蜿蜒的山脉一片漆黑,李家堡也有炊烟冒出。“走吧。”李衍摁着腰间刀柄,摇头道:“明个继续。”黑蛋虽说失望,却也点了点头。关中的娃有股倔劲,他已做了打算,什么时候弄死“瞎老三”,这事什么时候才算完。二人没走大路,而是顺着山坡往村里赶。黑蛋是偷偷出来,他要趁着爹娘没发现,从村子后墙翻回家中,否则这事被发现,就别想再出来。越靠近村子,黑蛋就越低落,一言不发。李衍瞥了一眼,“咋咧?”黑蛋嘟囔道:“过些日子,爹要带我去做麦客。”李衍闻言眉头一皱,“自己家的地不收,出外头作甚?”黑蛋道:“听我爹说,去年津门和江南开了很多厂子,很多年轻人都跑去挣钱,如今各个塬上人手都不够。”“今年几家大东家早已放出话,给的工钱不少,我爹要带我转一圈,攒点钱给我娶媳妇。”麦客是个古老的职业。关中大地由于气候差异,小麦一般从南到北,自西向东依次成熟。所谓“三麦不如一秋长,三秋不如一麦忙”,每当芒种开镰,夏收小麦时,比之打仗也差不了多少。虽说这个时候,干旱炎热、雨水稀缺是关中气候常态,但龙王爷也指不定会打个喷嚏。小麦最怕雨淋,一旦被淋湿,就容易发芽或霉变。民间有谚语:收麦如救火,龙口把粮夺。所以关中大地每到这个时候,到处都有帮人割麦挣口嚼谷的人,谓之麦客。以往挣不了多少钱,东家若心善,用白面馍馍尽力招待,已让麦客们心存感激。年景不好时,连杂粮饼子都给不了多少,工钱更是别提。即便如此,麦客也络绎不绝。原因很简单,吃别人家的,自己家的粮就省下了。民生艰难,卖把子力气又算什么。李衍知道,黑蛋不是怕累,怕的是忙完夏收后,“瞎老三”又跑到别处,或钻入秦岭,此事就不了了之。想到这儿,他拍了拍黑蛋的肩膀,正色道:“放心吧,吃了你一只鸡,就算拿了定钱。‘瞎老三’的事,我一定办了!”“衍哥,我信你!”黑蛋认真地点了点头。关中八百里秦川,自古游侠之风浓郁。如今也有关中刀客,一诺千金。李衍他爹,曾是关中闯出名号的刀客。村里很多人都相信,李衍今后也会走上他爹的路。似乎放下担忧,黑蛋又看向远处山脉,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听说去年外出做学徒的后生们,年前都给家里寄了钱…”“衍哥,你说山那边,会是啥模样?”李衍嗤笑,“能有甚,终究还是山,还是人。”话音未落,他就面色微变,一把摁住了黑蛋,对着空中嗅了嗅,压低声音道:“黑蛋,有没有闻到什么?”黑蛋也嗅了嗅,疑惑道:“没有啊。”李衍没有多说,面色逐渐凝重。田野田间地头,有些故事传得玄乎,例如“鬼遮眼”、“撞客”、“虎姑婆”等。村子里没啥娱乐,只有过节或社火庙会时,族里才会请长安城的戏班子来,到时十里八村的百姓都会聚集。而在平日里,黄昏老树下,村里老人们嘴里的故事,就成了孩童们的消遣,一代代传下来。那些故事,王侯将相有,但更多则荒诞离奇。有人笃信不疑,口口声声说哪个村子,就发生过这类事,但却没亲眼见过。有的人则嗤之以鼻,认为是笑话。而李衍,却隐约觉得,一些事可能真有。原因很简单,一年前,他的嗅觉便开始出现变化,不仅异常灵敏,还能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比如村头土地庙,即便没烧香,他也能闻到某种淡淡的香火燃烧味……比如村里王寡妇家,每次路过,都能闻到某种香火味,却带着一股子腥臊……现在,他又闻到了另一种味道。腥臭、冰冷、还带着某种血腥气。而这股子腥臊味道,在当初找到二妞残骸时,他曾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