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汗不可。杀死他的妻儿,不会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使四方部落不再服德。现如今,应该赏赐四方部落,留心大唐太原丶朔方丶河西等方向的动静。如此在危急关头,才能号令诸部。」
莫贺达干向移地健劝说道。
回纥大联盟中,已经有不可控制的部落出现。
原因很简单,磨延啜遗诏废除并杀死叶护太子,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是以许多亲近叶护太子的部落不服气。
且有如日中天的大唐,天可汗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对一些非回纥的胡人来说,投靠回纥需要纳税,投靠天可汗也需要纳税。
又有什麽区别?
说到底,回纥汗国的根基太浅薄。
莫贺达干认为,风雨飘摇的时候,团结最重要。
「听兄长直言!」
移地健握紧拳头,打消将叶护太子妻儿杀死的想法,开始笼络四方部落,整军备战。
他又听从莫贺达乾的意见,减免附属部落和族人的赋税。
声称若叶护太子引狼入室,比以往更重的赋税,将由族人去扛。
在一套组合拳下,移地健笼络一部分人心。
但回纥远远没有当年突厥汗国的实力。
或许回纥人会追随移地健到底。
然旧突厥诸部丶九姓铁勒中,二五仔遍地。
他们在得知天可汗的「声讨」后,已经有听调不听宣的迹象。
移地健终究年轻,无法如磨延啜一样震慑住草原诸部。
……
九月中秋节后,云南王阁罗凤入长安,朝拜至尊。
凤伽异回国后,已尽向阁罗凤阐述。
大唐灭吐蕃,使南诏再无屏障,也无资格对抗大唐。
与唐两次大战,虽然胜利。但激起大唐民愤。
杜甫的《兵车行》虽是抨击李隆基穷兵黩武,暗讽杨国忠。
但自信昂扬的大唐百姓读起来很不是滋味。
李瑄用「华夏」,用诸多理念,使得民族主义抬头。
在这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时代,不可能去遏制这种思想。
南诏也唯有成为大唐都护府一条路可走。
阁罗凤的决定是明智的。
大唐兵马进入云南,可以迁徙百姓。
分走王室许多权力,但也让南诏王室,可以和龟兹丶于阗王室一样长存。
李瑄承诺「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不论将来云南都护府的路在何方,最起码王室血脉得以延续。
「拜见至尊!」
李瑄在太极宫太液池的亭子内召见阁罗凤。
阁罗凤向李瑄恭谨一拜。
上一次他来长安的时候,还不是国王,与李瑄有过几面之缘。
那时李瑄是大非川之战击溃吐蕃,生擒尺带珠丹的大英雄。
阁罗凤尊敬备至。
在宴会上,他觉得人中之龙,不过如此。
现李瑄摇身一变,已经坐稳皇帝之位。
只叹物是人非。
他一直在想,没有杨国忠该多好啊!
南诏应该还是独立的存在。
他出太和城的时候,令巫师占卜,是为大吉。
有的时候,福祸相依。
南诏人的命运,只能由历史去判定。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备酒。」
李瑄吩咐一声。
侍从将一个「太师椅」放在桌前。
这椅子和李瑄的椅子同高。
这就是改良家具的成果。
政事堂,各部丶各院,一律换成椅子。
并允许民间使用。
春秋以来的跪坐,一直沿袭至今。
不少大臣腿脚不便,多半是跪坐的原因。
现大唐人喜爱胡床丶胡凳,不是没有道理。
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谢至尊!」
阁罗凤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云南,他是国王。
在巍峨的太极宫中,面对大唐皇帝,他是一微臣。
入宫以来,他见与十年前的迥然不同。
朱雀街上的道路,宛如神迹。
在新奇之下,宫殿内的石砖都不如水泥路美好。
水果丶点心丶美酒很快就被宫女呈来,放在桌上。
「臣已道听百国盛会,千年烟云,尽至长安,观百花齐放,身为番邦,未能亲至,请至尊见谅!」
和其他番邦不同,云南王阁罗凤称李瑄为至尊,以示意自己是内臣。
如他的父亲皮逻阁一样,爵位是越国公,授开府仪同三司,后又加上柱国。
「现云南王前来,亦是一样。我们老友叙旧,随时随地可行。」
李瑄微微一笑,向阁罗凤举起酒杯。
云南都护府在剑南以南,黔中以南。
现在那一带许多地区无法「改土归流」,就代表大唐不可能直接对云南都护府进行掌控。
还是老办法,先驻军。
然后试着移民。
再修路。
一步步来,云南在汉化过程中,接受大唐先进文化思想,迟早会对大唐产生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