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
“王妃长在金陵,生于锦绣,一生从未见过刀戈兵乱,自然不知狄戎南下的厉害。”谢灵越道:“如若知晓,便不会兵行险招,让我九叔险些葬身在炼狱之中。”
上次九叔为她挡箭,她借着摇曳的烛火,看到了九叔身上的伤。新伤固然多,但旧伤亦触目惊心,一道几乎将他斩为两段的可怖伤痕从他肩膀蔓延到他腰间,狰狞着纪录着他曾经遭遇过什么。
“不,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阳邑王妃脸色微变,“如果我果真害了他们母子,王爷又怎会与我相敬如宾到今日?”
谢灵越抬头看阳邑王妃,“如果我九叔的母亲果真害了王妃的两个孩子,阳邑王又怎会只与她和离,而不追究她的杀子之事?”
“阳邑王虽对九叔母子心存愧疚,但对王妃亦是一片真心。”谢灵越声音淡淡。
这才是让九叔母亲真正彻骨生寒的事情,她的夫君爱上了别人。
在她带着儿子挣扎求生的时候,她的夫君与别的女人花前月下。在她九死一生从狄戎的铁骑下回到金陵时,她的夫君已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可爱的女儿。
当年的青梅竹马举案齐眉,在夫君的移情别恋下显得格外讽刺。而当初誓同生死的白首之约,竟只剩她自己一人在坚守,坚守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人的感情怎么可以善变至此呢?谢灵越心中一痛,攥紧了身上的氅衣。
那是九叔拢在她肩头的。
临走前,还特意帮她系紧了衣带,免得有风趁着松散的领口钻进她的身体里。
九叔待她从来是极好极体贴的——
谢灵越肩膀微微一颤,攥着氅衣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不,不是的。
九叔不是因为自身安危而让她找阳邑王,是为了她,是害怕她被封余挟持,所以要她来找阳邑王,让她寻求阳邑王的庇护!可怜她听到萧重照让她找阳邑王,还以为局势对九叔极为不利,不假思索便来了渡秋池,去求见一个九叔恨之入骨的人。
谢灵越浑身冰凉,脸上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怎能让九叔为了她向阳邑王低头?!将九叔的自尊放在地上践踏?!
她不该来的。
她根本不该来渡秋池!
听从九叔的话来找阳邑王绝对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没有之一。
“灵越,你怎么了?”谢灵越脸色着实难看,李珏忍不住问道。
见谢灵越如此,阳邑王妃神色亦有所松动。
她已做了端阳的王妃,哪怕坏了身子,也比早早病逝的谢氏女强太多,她该知足了。谢慎之到底是端阳唯一的儿子,她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再者,如果不是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昌平又怎会不惜翻墙也要来找端阳?
“昌平,我让你见端阳,并不是我心中有愧,而是看在谢慎之的面子上。”阳邑王妃道:“谢慎之虽不孝,我身为他的嫡母却不能不慈,毕竟他是端阳唯一的儿子——”
“九叔才不是阳邑王的儿子。”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谢灵越打断,骄纵的小姑娘此时惨白着一张脸,以一种近似视死如归的决绝纠正她的话,“九叔姓谢,是谢家子,与阳邑王毫无干系。”这简直是蹬鼻子上脸,阳邑王妃来了气,“昌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谢灵越微俯身,辞别阳邑王妃,“王妃,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你就当我从来没来过,你也没有见过我。”
谢灵越道:“我虽惜命,但还没有惜命到用我九叔的尊严来换。”
“谢灵越!”
阳邑王妃脸色微变。
“表姐,您别生气,灵越被谢九宠坏了,不太会说话。”李珏见事不好,连忙打圆场。
哄完阳邑王妃,李珏又连忙压低声音与谢灵越耳语,“灵越,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好不容易才说动我表姐,这个时候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就前功尽弃。”谢灵越甩开李珏的手,转身便走。
谢灵越道:“九叔叫我来,我来了,这便够了。”“至于其他,我不想再管。”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都快见到阳邑王乐,你又突然放弃了?
李珏风中凌乱,小跑着去拉谢灵越衣袖,“灵越,我的姑奶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父王还有你九叔危险得很,咱们需要阳邑王的帮助。”
“九叔才不需要他的帮助。”
谢灵越咬了下后槽牙,越发觉得自己来寻阳邑王的举动愚不可及。
谢灵越道:“需要他庇护的人是我,九叔是为了我才向他低头的。”“但我宁愿与九叔同生共死,也不愿让九叔求助他最恨的人。”
李珏彻底傻眼,“灵越!”“你难道连你九叔的安危也不管了吗?”
“珏儿,你让她走好了。”
阳邑王妃冷笑,“谢慎之那点人怎么可能是封余的对手?你现在让她走,还能让她赶上给谢慎之收尸。”
“人多便一定会赢吗?”
阳邑王妃言辞刻薄,说话极难听,谢灵越反唇相讥,“如果人多势众便一定会贏,大虞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