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自己现在的面目有多么丑陋可怖。深夜独处的人失去了理智,仿佛真的会变成魔鬼。宋秋瑟回头看向这如同泼墨的天地间,驻足良久。可是她好不容易来了…..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宋秋瑟闭上眼睛,一咬牙,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许是她用力太大,两扇门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又弹了回来。朦胧微弱的月光倾泻而入,夜风也灌了进去,扬起了漫空的纸张。宋秋瑟眼睫颤抖,缓缓抬眼看去。
只见正对门口的交椅上,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矜贵地搭着双腿,雪白的衫子堆在地上,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刺目。他肩背微曲,用含笑的目光扫着她。
宋秋瑟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骇然落地,砸得她生疼。“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她问。李曜缓缓朝她招手。袖子滑下一截。
宋秋瑟盯着他那精致的腕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李曜目光像是钉在她身上一般,看着她走到近前,才出声道:“从你离开撷英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扫榻相迎了。”
“扫榻相迎……”宋秋瑟在唇齿间捉摸着这四个字。
他的这把交椅是楠木的,看着很宽敞,足能容纳两个人。宋秋瑟心里刚有了想法,李曜便拉了她的手,引着她坐下。她贴着他的身体坐下,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他说:“你手很冷。”
宋秋瑟不知为何喘息声如此明显,她断断续续道:“人在爱欲中……独生独死,独来独往……”
手腕猛地一痛。
李曜紧紧攥着她,咬牙道:"去他的吧,你这么多年,就是念经把脑子念傻了。"宋秋瑟的手虽冷,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却烧着一股邪火,给她带来灭顶的冲动。
她看着李曜一张一合的唇,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她就这么本能的贴了上去,将他刻薄的话语都堵了回去。李曜当即将她挪到了腿上,一手环过腹部,箍着她的腰身,一手扣紧了她的后脑。金钗,花钿,簌簌的掉了下来,砸在坚硬的地砖上。
书房的门大开着,风还在作怪,但是天地间安安静静的,月儿也挪到了门户正中,悄悄探听着这一场艳闻。
两条蛇互相纠缠着堕入深渊。
宋秋瑟整个身体都软在了他怀里,淋漓的水滴滴答答落下,分不清是汗是泪。他们厮磨的动作并不激烈,甚至连椅子都稳稳当当的立在原地,不曾挪动半点。
宋秋瑟的灵魂仿佛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沉溺在泥泞的毓王中,一半浮在半空中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丑态。李曜的掌心顺着她的后颈向下揉去。
当亲吻终于停下来时,宋秋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没有了退路。男女的力气相差悬殊,她丝毫不能反抗。
宋秋瑟很有觉悟,今夜她是自投罗网的猎物,自然也没有反抗的必要。李曜用自己的脸蹭着她的面庞,道:“你在佛前没少做梦吧?”宋秋瑟哑着嗓子:“你又知道了。”
李曜道:“梦里的我,能令你满意吗?”宋秋瑟道:“他和你不一样。”
李曜扳起她的下巴,笑盈盈道:“还念着他呢。”宋秋瑟合了一下眼,睫毛挂上了一粒晶莹。
李唯道:“他真的死了,你喜欢的那个少梅哥哥,他在这宫里活不下去 他被勒死过,也被毒死过,最终是被亲生父亲的猜忌折磨死的,他夜夜不得好眠,独自倚窗到天亮,他那么痛苦,只想求一个安
宁,你放过他好不好?"
宋秋瑟颤抖着:“你让我放过谁?”
李曜捏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道:“他在这里,你一哭他就心疼,你—唤他就要诈尸……别折磨他了,让他睡吧。”
宋秋瑟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少悔哥哥。”
他眼底都弥漫上一片赤红。
她在那一刻忽然就懂了。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许多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再回首,却不认得曾经的自己。
她也是一样。
尽管现在的她心机深沉,性情扭曲,经常觉得自己像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可她永远不会去怀念三年前懵懂天真的自己。
曾经的她,也早已被自己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