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八月份才大考,现在就收到书信,与常理不合,黄时雨难免心神不宁。简珣道:“你抓人好痛。”黄时雨回过神,慌忙松开。简珣手背赫然几道红印。
“啊这,对不住了。”她赧然道。简珣以袖盖住,催促她,“快去吧,我等你。”她嗯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卷走。
黄莺枝眼瞅着妹妹洗漱更衣喝了半盏茶就准备外出,显然是为了简珣。
年轻人都这样,沉不住气,一点小情小爱便坐不住。
她始终垂眸绣花,头也未抬,对前来报备的妹妹徐徐道:"早点回来。"黄时雨乖巧应声,步子却猴急猴急的,匆匆前往天水观。
黄莺枝轻叹。
不过那简允璋当真才貌双绝,初见着实惊艳,正是年轻小姑娘痴迷的类型。希望梅娘莫要太认真。
简珣一个人站在栏杆前,盯着一池红白相间的鲤鱼,耳尖微动就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梅娘冉冉走来。
她有心事,全然不知经过芙蓉花树下的自己有多美。“你别动,我过去。”简珣腿长,跨过幽石乱径更容易,黄时雨依言停在花树下殷殷望着他。
这封画署的书信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黄时雨一目十行扫完就变了脸色。
简珣办完“差事”并未离开,而是立在原地耐心等黄时雨阅信。他也想知道信的内容。虽不能私拆旁人信件,但可以直接问。
“梅娘,信上说了什么。”简珣摘了一朵芙蓉花,梅娘将信递给他,他便将花儿放在她手心。
同样一目十行扫完信,简珣就明白了梅娘的忧愁。她得进京面试。
画署的面试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首先领号牌,成百上千人浩浩荡荡,如此占用一日,领完号牌方知自己何时何地谒见考官,一旦稍稍往后排代表还得再进京,或者留在京师直到面试结束。这对梅娘来说相当麻烦。
她在京举目无亲,住宿极其不便,而京师的客栈好一些的她住不起,差的不安全,便是她敢住,简珣也不放心。
面试共分两轮,第一轮俗称“粗面”,旨在筛选身体和神智健全者。
画署,不仅看重个人才情,对外在也有严格要求,这也是成为宫廷储备画师的基本条件。设想一下,不管哪个贵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形容猥/琐的画师细看描摹吧。实在有碍观瞻。
第二轮面试则要整整三个月,期间男女分开,但进行的内容一样。说白了就是给画署做三个月苦工。所以每年总有几个世家子投机取巧,以图免于面试。
黄时雨心如乱麻,将信件胡乱折叠塞进袖袋。三个月。
莫说三个月,便是消失三日,铺子和家里都能炸开锅。毕竟她价值两千两。实在不行只能向阿爹坦白了。
却不料简珣一把握住了她胳膊,将她捞回眼前。
梅娘真娇小。两手握住她胳膊竟不敢用气力,唯恐伤了她,可不用力又仿佛捧着绵绵的云,摇摇欲坠。
简珣望着黄时雨讶异的眉眼,“梅娘,你是要回家坦白吗?”黄时雨面色肉眼可见的灰败,忧伤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用,毫无胜算。"黄时雨“哇”的一声哭了。
原本她并未抱多大指望,那么也就不放在心上,纵然失败应也不会多难过。可陆宴的名帖缔造了无限可能,令她萌生痴心妄想,如今一齐破灭,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待她发泄完,简珣才低声问:“好了没,再哭下去可就招人来看笑话了。”黄时雨抽泣两声,发现自己把简珣的衣襟都哭湿了。
她也忘记是简珣先抱着她,还是她先趴在他胸口,总之她把所有的委屈和眼泪都宣泄在他身上。让一个无辜的人,承受了她糟乱的情绪。
简珣任由她离开自己。
黄时雨揉了揉眼睛,“是我失礼了,衣服,我帮你洗。”简珣两只耳朵薄红一片,面无表情道:“无所谓,只要你别利用完,再反过来骂我轻薄你便好。”
他这是在阴阳怪气她。黄时雨背过身,攥着手心,紧紧盯着地面。
简珣急忙转到她面前,一面温柔擦拭她香腮遗留的泪痕,一面道:“是我不好,不该挑这种时候挤兑你。”
你挤兑吧,反正我没法考画署,以后就是你的妾,你不仅可以挤兑我还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送人,卖了。”黄时雨越说越伤心,负面情绪不断地扩大和联想,看什么都不顺眼。
简珣受她奚落堵噎,又开始心痛,酸涩而无力,但这样脆弱的梅娘有些懵圈,任由他安抚拥抱也忘了挣扎,他又是如此甜蜜。怎么会有人沉沦痛苦呢,就因为它是甜的?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我怎么舍得伤害梅娘,我们不是击拳盟约苟富贵勿相忘的么,把你卖了,日后你发达起来我找谁领好处。”“发达不起来了,我进不了画署。”她的眼泪就像江河决堤,简珣便不擦了,任由她蹭在他衣襟。
“其实,我有一个法子。”他平静道。
黄时雨瞬间冷静,仰脸一瞬不瞬望着他,“什么法子?”“就是……可能要牺牲我的清誉,又得让你占便宜了。”“先说说看,牺牲太多的话……凡事好商量的。”
简珣狡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