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内堂中,司马消难看着那被秘密送至此处的御史尸首,脸上的神情复杂无比。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御史入境调查一事还有些不以为然的话,那么现在就由不得他再浑不在意了。御史死在了他的治内,往小了说是他治事不察、以至于境内盗匪横生,往大了说那就有可能是他自己为了隐瞒罪证而指使手下将御史杀害。
总之无论朝廷认定为是哪一种情况,最终落在司马消难身上的惩罚都轻不了。如果有人要借题发挥而对他大加制裁,那么这件事对他而言则就不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眼下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事情发生在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官仓之中,而且事发时已经到了夜晚,所以消息暂时还没有扩散开,司马消难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用于补救。
但是相对于这聊胜于无的好消息,还有另外一个让人绝望的坏消息,那就是砍杀御史的暴徒在作案之后便逃跑了,没有被当场捉拿到。
“官仓狭小闭塞,怎么会有贼徒潜藏其中?伤人之后竟还逃脱无踪,你等守卒当真该死!”
司马消难指着堂中几名与事相关的属员们怒骂道。
这几名属员全都垂头丧气、不敢抬头,对于主公斥骂也都默然承受着。
“事情非常,必然有妖!仓曹郑子云前还在署,今却不见,似有先觉。纵然再深究余者,恐怕也难及根本!”
司马消难的心腹、中兵参军裴藻很快便发现管理官仓的关键人物不在,当即便开口沉声说道。
司马消难听到这话后眉头顿时一皱,旋即便又破口大骂道:“莫非是此狗贼陷我?但这对他又有何益?”
虽然司马消难担任北豫州刺史,但并非所有州府属官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幕僚,有一些一早便在州府任职,往往本身便是州里的强宗大族代表。譬如司马消难所骂的这名仓曹参军郑子云,便是北豫州治下荥阳郑氏族人。
荥阳郑氏作为根深蒂固的郡中名族,司马消难也需要获得这些名族的支持,才能正常行使职权、处理州务。所以在他入州之后,也并没有撤销其人的职位,结果却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的意外。
虽然眼下暂时还不能确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毫无疑问郑子云这个仓曹参军的嫌疑最大。而司马消难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与荥阳郑氏无冤无仇、入州后也多有礼遇关照,这郑子云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请中兵速速调遣州兵,入乡擒拿郑子云并其一众亲徒,若是由之逃遁于外,一旦朝廷追究起来,我将更难自辩啊!”
既然找到一个可疑的对象,司马消难当即便下令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给摘出来,他是真的担心有人借题发挥、要对他大加诬蔑。
一州之内通常有两股军事力量,其中之一便是朝廷所派驻的人马,通常由镇城大都督所统领。另一股便是州郡兵,是州郡内的武装力量,由刺史调度维持境内治安。
裴藻闻言后却摇头说道:“事若果真为郑子云所为,恐怕内情没有那么简单。荥阳郑氏自非寻常乡户,主公如今处境亦多有不安,如若贸然发难却难能制之,非但此事不能从速定论,反而还有可能事泄于外。
如若其余御史出奔归国告变,朝廷另遣精强人马入州,事情必将更加失控!当下所急,还是要尽快控制其余御史,再思该要如何补救。”
司马消难本来也不是什么精明干练之人,骤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再加上裴藻旧年便是他父亲的府下主簿,如今又担任他的属官,彼此间也是情义深厚,因此对裴藻多有信服。
当听到裴藻作此建议之后,他便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当下之计还是要尽快控制住其他御史,不要让他们潜逃出城,争取时间再作补救。只不过,如今他们都为镇城人马所护,能不能控制得住?”
“城外本有两千州兵,另有主公心腹数百,趁其未决骤然发难,必定可以成功!”
裴藻见司马消难虽有意动,但仍心存迟疑,于是便又发声劝告、坚定其信心。
“那么,便请中兵速速为我召集人马、施行此事。阖家性命,俱付于中兵一身,我自居府中,以待中兵传回喜讯!”
司马消难对裴藻当真信任,直接将自己的符令诸物全都交给对方,着其代替自己行事,而他自己也当真胆小,完全不敢亲自离府行动。
裴藻对司马消难的性格早有了解,对此也并未在意,接过符令后当即便抱拳说道:“主公但请安居府中,只需几个时辰,必有佳讯传回!”
他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当然也是因为早有准备。司马消难一副贵族闲雅做派,许多繁琐州务都是交给裴藻代劳,而他便也借此经营了不少就连司马消难都所知不多的人事。
当裴藻手持符令出城时,城外早有一队人员在暗处等候,及见裴藻行出,这队人当中的为首者当即阔步迎上前去并低声呼喊道:“裴参军,某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如若司马消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