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后免不了迎来送往的交际,李泰作为荆州地界的老大,倒是没有太迫切的交际任务,但在归镇之后也立即安排使员前往襄阳和江陵祝贺新年。
李泰虽然并不急于拜访他人,但很多人却都急于拜见他啊,尤其他之前两年都没有留在荆州过年。此番又是领兵在外、直到除夕前一天才归镇,让许多人就算想拜见都见不到人。
所以当群众得知这一个新年李大将军留在镇中过年的时候,新年后的这几天时间里,总管府门口几乎都被踏平,访客络绎不绝,来访车马几乎从总管府门口排到了穰城城外!
这么多的访客来访,李泰自然也难以一一接见,大多数还是需要崔谦这个长史率同总管府僚属们负责接见招待这些访客。
于是崔谦在吃了李泰家一顿饺子后,转天便就陷入到繁忙的迎来送往中,因为李泰今年在镇过年,使得他们这些府员的工作量激增。
这些访客们除了荆州下属各级官员之外,便是境内众豪强酋首,像汉东、山南等地有的早在年前便已经来到了荆州,一直等待拜见李大将军。
前来拜见者自然不会空着手造访,很快各类礼物便堆满了府中仓房。而这还是轻的,早在年前那一整个腊月里,前来总管府送礼的便络绎不绝,而且礼物的数量和种类也更多,车载马驮。
由于这些送礼者都是以送给李大将军私人的名义,因此总管府也不方便过问查收,只能全都送往内府。
妙音娘子虽然常常故作老成的维持其当家大妇的姿态,但其阅历所限,也很少面对和处理如此大宗钱帛往来的人事交际。旧未出阁,家事自有父母处理,嫁于李泰之后的几年,也有李渚生等老家人负责待人接物。
如今她跟随夫郎来到了荆州,却是无从推脱,只能照单全收,又恐因无知连累夫郎,便将这些礼货全都封存内府,不准任何家人拆看,等到夫郎回家之后再决定该收下还是该退回。
李泰回来后,这小娘子便小心翼翼的将事情报告给夫郎,讲到那些礼货足足塞满了内府十几间空房,妙音又充满忧虑:“我家纳取这么多礼货,朝廷会不会查究夫郎贪赃?”
瞧这娘子忧心忡忡的样子,李泰心中也是一乐。到了他这种势位级别,就算被问罪也得是谋反窃国这样的大茶饭,若是因为贪赃就被办了,那可真是太羞辱了。更何况,这也根本不算是贪赃。
李泰翻查礼单,这些奉送大批礼货的,往往都是汉东、山南等各地的官员与豪强们。
这些地方都是新近开拓所得,本身都要仰仗地方的豪强各自治理,而且由于没有系统性的编户授田,所以也并不收取赋税庸役,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于西魏政权、对于李泰这个直属的上官就完全没有权力和义务的牵扯。
正如李泰要服从中外府的军事调度,向李泰奉送这些财货,也是他们义务的体现。换言之,他们虽然不需要交税,但是也需要交保护费。由于这种权钱的互动没有田租赋税等正规的渠道,于是便只能通过这种私相授受的形式来进行。
如果没有保护费,李泰又凭什么保护他们不受江陵或是其他萧梁藩王、以及侯景乱军的侵扰和压榨?
这本身就是乱世规矩的一部分,就算是朝廷和霸府明知此事,他们也不好查问。除非李泰横征暴敛,搞得民怨沸腾,地方上秩序荡无、叛乱成风。
转过年来又有大量礼货入门,一时间内府库房几乎都要被塞满了,于是李泰便安排侄子李真带着赵景之、杨钰等门生们入府快速将这些礼货盘点分储。
他们用了数日时间才将眼下收得的礼货初步盘点完毕,单单可以统计折算的礼货便达到了五十多万匹绢的数额,另有其他价值不太清楚的方物特产和珠玉宝石等等,加起来还有上百箱之多。
当李真拿到这个数字时,一时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李泰便颤声道:“传言多闻南人尚奢,但却不想一场节时便能积下如此重货!十三叔,这一笔巨资,难道我家尽可据下、不需归还?”
陇西李氏虽然也是世道名门,往来不乏官宦名族,但这一个新年春节便能收礼几十万匹绢之巨,还是大大超出了李真这个少年的认知,莫非江汉之间钱帛俯拾皆是,要不然这些人家怎么争相奉送而来?
“如果要退还的话,不知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了!”
李泰闻言后便微笑道,这些汉东和山南人家并不是不知道钱帛珍贵,而这些钱帛是他们理当奉送来维持他们在各自地方的统治地位的。
当然最终这些钱帛又会分摊到他们当地民众们头上,但这也是封建统治的逻辑使然。
李泰如今在江汉之间虽然威名颇盛,但其影响力还没有达到下沉闾里乡野的程度,汉东百姓虽然听过他的威名,但若说真金白银的向他交付赋税,这些人还是存在很大的抵触情怀,所以还是需要这些地方豪强维持地方秩序、抽取地方钱帛。
就像后世一些商业行为,很多家军们虽然被收了智商税,但也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