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构计之时,也都难免虚妄。但观其北州治事理荒,也都颇有成就,可见绝非漫言大计而难能施行之人。今者荆镇正乏能臣就治,李伯山或可为此良选。”
“主上既作垂询,臣也不敢有隐。西河公北州之事,去年北去相迎之际便细览一番,确如主上所言,西河公擅长立事,堪当治荒能臣。但也正因这一点,臣才并不觉得西河公会是荆镇良选。”
长孙俭听到大行台这么说,略作沉吟后便又正色道:“荆镇情势殊异于北州,北州旷野多有不化贼胡,纵兵击之,领土可得。荒地之上全无建设,西河公自可阔行其计,短年便见其功。
但今荆州虽言边镇,但其所处亦南北之中枢,强宗豪族数不胜数,或各据形胜、或深控人情,须得仔细甄别细辨,或羁縻示好、或与众胁之、或威令勒之,才能确保地域安详。
西河公少年英雄,统军则常胜名将、在州这治荒能臣,凡所就事无不可表可夸。故也因此性情强直,难能隐忍。若使处此民情复杂境地,难免衅情频生,恐难长治久安。”
长孙俭这番评价倒也中肯,李伯山秉性强直、宇文泰也是深有感触。就连赵贵这种等级的元老大将在其面前都全无面子,虽然彼此间的矛盾事出有因,但李伯山在人情交际中的强势也是清晰可见。
“长孙尚书所言深刻,此事我会再认真考虑一番。”
宇文泰在听完长孙俭的话之后,便也点了点头认真说道,然后便着员将长孙俭礼送出堂。
此时已经将近夜中时分,宇文泰却仍然没有睡意。
在没有跟长孙俭进行这番谈话的时候,他对是否由李泰出任荆州刺史有点迟疑。毕竟荆州乃是天下闻名的重镇,而且地处两国边境,而李泰年纪也委实太小了,经验和威望毕竟有欠。
可在经过这一番谈话后,宇文泰反而做出了决定,要以李泰担任荆州刺史。
并不是他生性倔强、叛逆期尤长,而是因为长孙俭这番理论如果切合实际且有效的话,那么荆州便不是现在这样子。
诚然长孙俭在镇七年,荆州情势安定,一直没有爆发什么大的乱子。但是除了稳定,荆州也什么作用都没有体现出来。其地对于西魏而言,除了作为武关前方一道遮拦之外,几乎没有发挥出任何战略价值,要不然也不会被王思政弃若敝屣。
李泰对未来局势的判断核心一点,宇文泰是深感赞同,那就是或早或晚,南梁一定会爆发内乱。而当下任何过于激进冒险的行为,都会激化其内部矛盾、加速危机的爆发。
一旦南梁内乱爆发,那自然是南下蚕食其国的好机会。但是当下荆州的人事局面,很难作为一个南征的大基地,根本就承担不住国中大队人马前往聚结出战。
长孙俭那一套维稳的治理方法在之前确实有效,但在如今却有些不合时宜,西魏霸府需要掌握彼方更多的地方力量从而为下一步军事行动做准备。那么被长孙俭因为过于激进刚强而否定的李伯山,自然就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不过宇文泰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通过对李泰的任命,他提起笔来将李泰请求出镇荆州一事写成一份书信,然后又在末尾询问自己该不该答应这一请求。然后才将自己的信与李泰那份奏书副本一并封起,着员即刻快马加鞭的送往陇右河阳。
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是很乐意帮如愿兄继续栽培提拔你这爱婿,那我赴事陇右的侄子,也就请如愿兄为我费心关照一番了。
当然,就算如愿兄你不肯为此事自折权威,我也会任命李伯山担任荆州刺史,谁让这年轻人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少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