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征问太守,若所述未尽翔实,才会访问乡徒!尔等速速退出,勿再留此干扰视听!”
随着他拍桉而起,张石奴等亲兵护卫们也都纷纷抽出佩刀,不由分说的便将那两名叩拜喊冤并其他在堂郡人全都驱赶出去,只将贺兰德一人留在了堂中。
“怎么回事?”
李泰余怒未已,望着贺兰德便沉声发问道。他既非巡察州郡吏治的执法御史,对于这些地方豪强之间的纠纷自然不会深作过问,但此间郡人都已经当着他的面来喊冤,而且控诉的还是他职权所管辖的郡司马,当然也得询问了解一下。
“卑职实在不知,他们竟会、竟敢在使君面前……”
这件事似乎也出乎贺兰德的预料,这会儿神情也颇忐忑不安,连连向李泰拱手道歉,并将思绪稍作整理才开口解释道:“此间郡司马名杨灵,本南秦州仇池氐酋。旧年境中清水氐酋李鼠仁聚众为乱,河内公独孤开府调使陇边诸州人马……”
听完贺兰德的讲述,李泰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虽然那两名郡人喊冤喊的很凄厉可怜,但说穿了无非只是地头蛇没能搞定入境强龙。
此郡司马杨灵,光听名字李泰还以为总算是听到了一个汉人郡官,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个氐人豪酋。其人出身仇池杨氏,族源上来说跟李泰之前认识的敷城郡守、杨雄的爸爸杨绍算是同族,但因归化时晚,混的就远不如那一支杨氏风光。
这杨灵本是南秦州刺史宇文虬的下属,宇文虬也是贺拔胜一系的成员,旧便跟随独孤信出镇荆州,如今仍然作为独孤信下属一同镇守陇右。
大统九年,清水氐酋李鼠仁因邙山之战西魏大败而聚众为乱,独孤信调遣陇右人马前来围剿定乱,其中就包括仇池氐酋杨灵并其部伍。
李鼠仁自恃地利率众盘踞于牵屯山南麓,独孤信几攻不下,一直拖了将近半年,才由华州霸府派遣赵昶前往招降,将这场叛乱解决并将投降的氐人部落前往华州。
叛乱虽然解决了,但独孤信的面子多少是有点无光,估计也是心中暗恨此间氐羌部落们追从作乱,故而便没有按照此前的习惯选任当地豪强胡酋担任郡中武官,而是直将杨灵这一路人马留在了略阳郡。
“卑职入境来时,这两方已经是斗争诸多、势同水火,凭我区区一人,即便加上郡府员左,也实在难以平息纷争。几奏于州府,全都不得回应,唯两下安抚,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贺兰德讲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愁情苦色,本以为此番出任一郡太守是自己仕途大进的一个机会,却没想到是跳进了一个火坑。
相斗双方都是各拥部曲的豪酋,他这太守却连节制郡中乡团的权力都没有,凑上去也只会被打脸。这两年太守做下来,可谓是一把辛酸泪。
这一次得知李泰赴陇,贺兰德也是既心酸又颇怀期待。
心酸处在于彼此刚刚见面时,他已经是品秩不低的司徒府长史,而李泰还仅仅只是一个入关不久仍是白身的少年罢了,可如今自己还在郡府任上备受煎熬,李泰却已经成为整个陇右仅次于独孤信的二号人物!
但是抛开彼此的势位差距,总算是相识一场,贺兰德也希望能够稍仗李泰的声势,让郡里人事对他尊重一些,故而才便邀郡中人士一同前来迎接。
虽然郡司马杨灵没有同来,但其他受邀的郡人倒是基本上都来了,场面倒也还算和谐,但贺兰德却没想到这些人不是为了给自己面子,而是要借机向李泰告状控诉。
尽管李泰还算维护自己的面子,直接将诉苦的郡人驱赶出去才来质问自己,但他如今在职的窘迫也遮掩不住,全都暴露在了李泰面前,一时间不免是羞惭有加。
李泰在听完贺兰德的讲述后却是一乐,之前他对陇边情势如何并不了解,只是想当然的意味独孤信坐镇陇右数年之久,想必应该是威望隆重,但现在看来,他这老丈人似乎也是有点不行啊。
略阳乃是连接关中与陇右的门户,地理位置不可谓不重要。
但今境中却有土客两方势力闹得鸡犬不宁,虽然有独孤信推波助澜刻意纵容的缘故,但也说明了独孤信在此边并没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否则何必由得这两方纷扰不断。
再联想之前此边氐酋叛乱,独孤信几攻不定,宇文泰只派了一个使者便直接劝降、甚至顺从的被内迁到华州。
固然是因为当时那使者赵昶确有其能,但似乎也意味着华州霸府同此边胡情交涉起来要比近在迟尺的秦州刺史府更有效率。说穿了,宇文泰并不放心略阳这个地域门户可以任由独孤信出出入入。
想到这里,李泰便有些同情的看了贺兰德一眼,牵涉到两位顶级大老的暗里斗法,此间情势如此撕裂,也真的不怪你,能在这个坑里饱受煎熬的蹲上两年多,可见贺兰德的忍耐力也是非同凡响,换了李泰自己,就算掀不动桌子那也得想办法锯了桌腿,总不能只有老子一个人伤心郁闷。
了解到这些内情后,李泰自不会公然跟老丈人唱反调主动去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