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的马车上是从大悲寺点灯归来的国舅夫人和其嫡幼女赵芎。
国舅夫人神情恹恹,眼角飞红,赵芎一路上想尽办法给自己母亲逗趣,都不能让自家母亲展颜。最后赵芎也有些委屈,问国舅夫人道:“母亲,往事已矣,逝者已去,您有我们姐弟四人承欢膝下,又何必……何必对逝去的兄长念念不忘?”
国舅夫人本欲斥责,却看到自家小女儿眼眶里已经蓄了泪,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赵芎的双丫髻,说道:“芎儿,若是母亲也将你兄长忘了,那你兄长便真的不存于这世间了。”
赵芎所说的这个兄长,是国舅夫人刚出生便夭折的第一个孩子。当年国舅夫人嫁入赵府,八年未曾怀有子嗣。那八年来国舅夫人也是烧香拜佛求遍各种孕子秘方,终于得了一胎。
当初有了那一胎,国舅夫人心中蒙了八年的阴霾终于散去,剩余的人生也有了希望,尤其是那胎怀相极好,国公夫人几乎没经历过孕吐反酸浮肿等各种妇人孕期容易经历的磨难,甚至于生产的时候也没有折腾国公夫人太久。当时所有人都说国舅夫人是有福,这头胎的小公子就如此疼母亲,以后定是个谦谦君子,是个孝顺孩子。
可谁能想到,这样好生养的孩子,怎么一出生就没了呢?
国舅夫人在大悲寺给这个孩子点了长明灯,每年都要去好几次,即便是后来的国公夫人又连续孕育了四个孩子,她也忘不掉当初初为人母时的喜悦和期盼。
“芎儿,等你以后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可能对于旁人来说,你的兄长落地不过一天,但对于母亲来说,我和他已有十个月的牵绊。你兄长是个温顺乖巧的,他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就会和他说话儿,他听到了会伸伸小手小脚轻轻地踢一下母亲的肚子回应母亲……”国舅夫人的眼睛更红了,当初跟腹中胎儿互动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赵芎靠向母亲,歪进母亲的怀里。
马车晃了一下突然倾斜陷入什么坑里。国舅夫人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传来惨叫,蓄了棉花的轿帘上快速晕出一片血迹。
赵芎尖叫。
外面的厮杀声很快停止,掀开轿帘的是一个异族装扮面目凶狠大汉,手上提着的弯刀还往下滴着血。他操着磕巴的汉话,说道:“国舅夫人,我家主子请您过来吃杯茶。”
国舅夫人搂着赵芎,并着马车上陪同的两个大丫鬟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就看到自己的护卫随从全部倒地,没有一个活口。她咬着打战的牙齿,强装镇定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既然请我喝茶为何又杀我承恩公府上众人?”
拎着弯刀的大汉冷笑一声,不做回答,反而推了一把国舅夫人,嘴里嘟噜嘟噜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
那杀人的大汉手上也都是血迹,推国舅夫人的时候也把一个血掌印印在了其身后,丫鬟墨壁立马护住夫人和小姐,边淌着眼泪边尖叫:“不要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