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羌并不是皇帝应下承诺就会立马执行的,这里面还有着方方面面需要做好的准备:与羌国串通一气害了洛家满门的细作要揪出,朝堂上主和的文臣要安抚,还有这一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得不及失的战争需要筹备的粮草物资和兵力,以及西南边境战火下会波及的百姓的安置……这桩桩件件的,每一个看似一句话的准备下面却都会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巨大工程。
洛冰河对这些也都知道,他只是想听到皇帝对他的一个亲口承诺。
“这大将军府,朕是刻意留着的,朕知道你要在大仇得报后亲手恢复这里的辉煌。”
“陛下……”洛冰河逼干似要湿润的眼睛,皇帝陛下一如既往的聪慧,也一如既往的洞察人心,就比如皇帝陛下从没有询问过他要不要恢复身份。
因为他不必说,陛下自然懂。
皇帝这次招他进京,除了给他尊荣亲赐赏赐外,还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进京探查当年那桩案子的机会,虽说这京城已经有了一定的洛冰河的网络,但他远在边疆,很多事情布控不及,很多消息也易遗漏。皇帝还给了彭子征一支五人小队,据说这五人均是奇人异士,留在他的手里方便便宜行事。
这君臣二人继续聊了许久,直至二更锣响,皇帝刘顼才在老太监瑞福的再三请求下,离开大将军府乘车回宫。
马车里的老太监给皇帝陛下倒好茶水,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提醒道:“陛下,彭将军有事并未言尽。”
皇帝将茶盅微重地放回桌子,吓得老太监忙在这马车中跪地告饶:“是奴才多嘴……”
皇帝没喊起身,静静地看着汗滴从老太监的额角淌下,顺着老太监的皱纹滑进他灰白的鬓发中,这才让瑞福起来。
老太监起身时不敢扶马车车壁,硬撑着一把僵硬了的老骨头站起来,退到角落。
皇帝自然知道,那西南驻军里大小官兵对吴芃恩的憎恶可谓是不遮不掩。远在边疆的官兵为什么会对一个于朝堂多有建树的一品大员有怨?且这吴太傅还曾是彭子征的老师。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彭子征此人对吴芃恩就是充满了憎恶,上行下效,驻地风气就此形成。
刚才的君臣相聚中,刘顼几次提及吴芃恩在他亲政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但彭子征的面色无一异常,保持着沉默聆听状,但恰恰是这“无一异常”就是不正常。以彭子征的性子,听了吴太傅如今的功绩,必然要兴奋地聊起小时候两人一起读书的往事,或是为他欣喜身边有能臣良将相佐。但他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再等着与吴太傅相关的话题揭过。
“瑞福,吴太傅仍不同意嫡女入主凤位?”眸光闪过,皇帝问道。
瑞福忙近前答道:“是的,吴大人跟太贵妃说他的嫡长女吴岁宁是要留着招赘的,太贵妃娘娘若是非要吴家出个皇后,只能让自己的次女吴柚宁服侍圣前。”
年轻的皇帝被气笑了:“他的嫡次女才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