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不少人见状跟着磕头,一时间求饶声不断。

时大丫已经杀懵了,木木地看着这一切。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静,互相打量着村长和时知雨的脸色,而后者,正冷然看着前方。

时二婶见状,嘴唇一撇,鼻孔里嗤了两声,叉着腰赶出来啐道:“绕了你们?那谁来饶了我?这世道,我好好的在家种地,连夜收拾东西逃出来,没招谁没惹谁,就被你们盯上了!今日是我们把你们辖制住了,若我们不敌,可否有命在?就算你们不杀我,抢走了我的粮食我的水,我还怎么活下去?”

时知雨冷着脸把尖棍扔在地上,只吐出三个字:“跳下去。”

时村长背着手道:“你们不必再求,这坑虽深,但两人合作尤可爬上来,已经是放了你们一马了。”

时梦娃一锄头砍在领头人的脚上,领头人惨叫一声,被逼着跳下去。其他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先后跳了下去。

小时村众担心夜长梦多,没敢停留,收起武器就甩鞭子架着车往前赶路。

时海拉着缰绳的手都在打颤,一夜没休息,又像切瓜似的砍了一场,手都没力气了也不敢停歇地往前走。时大丫和林氏还有村里大部分人,更是忍着伤,不敢过多处理就咬牙往前走,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才脱力地停下了来。

这次休整,没有人再松一口气,觉得终于可以休息了。每个人都是悬着心,恨自己不能再走个几个时辰,这次他们能全身而退,全靠二丫警惕,提前做好了布防,加之那伙人没吃没喝身体虚弱,这才叫他们一击得手。

若是再被坑里那些人追上了……更可怕的是,若是被后面成千上万云城逃出来没水没粮的难民追上了……

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但众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变故,内心越来越坚强,不管心里再怎么忐忑,营地里还是井井有条。烧水的,烙饼的,来找时大丫扎针治伤的。

时知雨在大丫的指挥下给她处理伤口。

林氏扎完针忍着背痛去煮水。她把锅盖严丝合缝地盖着,拿了两个毛巾搭在锅盖的缝隙上。存水已经不多了,虽说车架夹层里还有一些水,但不能拿出来,村里那么多人,分给每人一口只够润润嘴唇的,杯水车薪而已。

若不和村里人走在一起,他们一家六口在逃荒路上真没信心能撑下去,所以这锅水经不起任何损耗。

等她把明面上仅存的一点儿水晾凉,灌进水囊和竹筒里,晃着手中只有平时一半的水走回床铺边,时知雨已经把两个小家伙哄睡着了,自己也抱着囡囡皱着眉头睡着了。

林氏嘴角噙着笑,温柔地摩挲了一大两小三个人的熟睡的脸蛋,正想着把囡囡挪出来,免得挤着两个人都太热。

这时,二丫头忽然呓语道:“我不会喝的……我从不主动求死……要么你勒死我。”

*

朝明十三年,冬。

被幽禁在凤宁殿的时知雨在落雪的后院搭了个鲜花秋千。

皇帝不让她出门,却也不想她死。因此凤宁殿的份例一直是合宫最高的,冬天里的鲜花算什么,她要龙肝凤脑洗澡都成。

时知雨穿着狐裘靠在秋千上,心神恍惚地看着天空。

小宫女如夏嘴角下垂,眼眶泛红:“娘娘,您也太苦了些……”

时知雨轻扯出一个淡笑:“吃穿用度,起居坐卧,我哪样苦了。”

如夏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三年了,除了奴婢连只鸟都不敢在凤宁殿停留,盛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把凤宁宫把守得滴水不漏!皇上竟然也任她由她……”

“如夏你跟了我几年了?”时知雨话锋一转,提起了个毫不相关的事情。

如夏愣了愣,老实回答道:“自从娘娘凤驾入这凤宁宫,我就跟着您了。如今也有……十三年了。”

时知雨眼里的笑意真切了些:“年后你就去浣衣司,找一个姓王的小太监,让他帮你走通门路,跟着下一批放出宫的人出去吧。”

如夏不敢置信地抬头,立时跪了下来,不住跪求:“娘娘!别赶我走!若我走了这凤宁宫便无一丝声响了,娘娘!”

豆大的泪珠滴在青石地板上。时知雨并不看她,怔怔抬头看了良久,突然道:“放烟花了,好美。”

“砰”地一声,骤然炸响,璀璨夺目,绚烂缤纷。

“火树银花不夜天……”时知雨默念几句,忽地笑出声。

如夏闻言抬头,跪在地上都忘了哭,只呆呆地望着自家娘娘那久未展露的如花笑靥。

*

宫门外,有一个人意气风发地坐在马背上,抬头看着散落的烟花:“阿虎,朱羽军兵临城下了,通知盛涵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