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过去,陈古楠昏昏沉沉睁开眼时,温律已经赶去上早课了,他百无聊赖地起床,又猛然间想到什么,慌忙翻找着自己的东西,眼见那几本书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又去了后山,修习七星术。
然而不多一会儿,他便觉几分恍惚,又想起林停风苦口婆心的劝告,不肯休憩片刻,只得咬紧牙关,继续修炼下去,旋即,又是满面欢喜地下山,心想哪怕逃了晚课又有什么关系,最多不过几十遍佛经,就算不抄又能如何。
陈古楠被迷了心智般胆大包天,几乎没怎么想便又下了山,果不其然,那三人又在山脚下,一见他便扬起笑来,亲亲热热地抓了他的手臂,又是满含关心的一句
“诶呀,今日可有用功啊?”
“嗯,自然是啊。”
陈古楠没有多想,只温和地笑笑,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几乎是一瞬间,他眼底的光芒再次燃起,轻拍了下鹦鹉的肩,笑眯眯地开了口。
“今日咱们去哪见见世面?”
他年岁尚小,却也不是个坏的,几人带他鬼混,总要费几番口舌,连着几次下来,便也不说是玩,而是直接改口成了见世面,铁了心要诓诓他这傻小子。
鹦鹉见他主动提出,自然也是笑开了花:“保密,到哪儿…你到了就知道了。”
他揽着陈古楠,转身便要走,陈古楠却慌乱一瞬,方才他隐约间似乎看见个熟悉的人影,惊觉回头一看,却又消失无踪,思虑片刻无果也只好摇摇头,犹豫会儿便跟着走了。
可这几人偏生不肯安静地走,路过拐角,竟是又牵出几匹马来,陈古楠几不可闻地皱皱眉,即便已经习惯他们的行事作风但还是嫌如此太过引人注目。
“再往前走上几百米便是闹市,这…恐怕不大好吧。”
“有何不好?”那几人笑眯眯地应了,又把缰绳塞他手里,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当朝权贵,大富之家,哪怕是小门小户家的孩子都能如此,我们为何不可,何况又撞不死人。”
“万一惊吓到”陈古楠心底存在良知,大抵是在佛家耳濡目染的几分不可抹的善性,他蹙着眉依旧不肯应下。
那些人可不管这些,继续劝道:“大不了赔上几吊钱,这些穷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不就为了钱财吗,兴许还要感谢我们,给了他们发财的机遇,别愣着了,快点上来。”
陈古楠还要再说什么,可他们却已翻身上马,他不得已,也只好放下心中想法,只得匆匆跟着去了,一路上清风拂面,日光倾洒入云间,一片灿金辉光,所过之处掀起风浪与人群的呼声,少年春风得意,踏云与明日。
当街纵马,长长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扬,热烈而张扬,陈古楠在不安中隐约嗅到几分“自由”气息,却又不敢确定,一时间又是快活又是不安,额间也隐隐现了几滴冷汗。
只是大家心里都也快活,自然没人注意他有些奇怪的脸色,眼见着顺利经过闹市,陈古楠刚要松一口气,琴魔却一个不小心,马蹄重重踢飞了个残疾老乞丐的碗,一时间,十几个铜板洒落一地,又被惊叫着的孩童捡。
“果然出事了。”陈古楠在心里想着,犹豫着要不下去替琴魔道个歉。
他不敢看老乞丐脸上的悲痛,只得低了头,可还没羞愧一会儿,忽的听见“当啷”一声,原是琴魔朝他碗里丢了两块碎银,那老乞丐忙爬过去,伸手抓起来,大滴泪水落下,在悲苦丛生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干净的泪痕,陈古楠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却又听见鹦鹉开口。
“世道就是如此,自己过得快活不就好了吗,有什么难事不是银子摆平不了的,放心好了。”
那、是这样吗?
陈古楠一时有些出神,这些苦难、轻视、深入骨髓的穷病,真的是一两块碎银可以摆平的吗。
他正想着,琴魔又开了口: “陈兄,我兄弟几人给你的术法,你可有修习?”
正是心神晃荡之际,陈古楠又真心将他们当作了朋友,被这样一问,下意识便应了一句。
“没有。”
“这样啊,陈兄还是早日修习吧。”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凑在一起苦口婆心般一言一语交谈起来。
“这些功法可是大有用处,且不说能修身养性,对你日后的修习也是大有助益,而且也和七星术相辅相成的啊。”
“就是就是,只是凌云寺的功法,怕是护不住你,更别说是为父母报仇。”
“我兄弟几人辛辛苦苦把这功法补全了,陈兄可莫要辜负我们啊。”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鹦鹉见他面色几许茫然,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哎,我们也无意逼迫陈兄,只是见陈兄之所急,也想为你早些报仇而已,陈兄若不愿修习,我兄弟几人也无话可说,不过之后的路嘛……。”
陈古楠本性不坏,此时一见友人叹惋模样,连忙摇摇头,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