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书院提一句的事罢了,为何专门来拜托我大哥?”
李檀扯出了些笑:“李家在朝野多年,虽与臣士同心为国,却也难免有利益相干之时,无意间树下政敌也是有的。虽然现在我父兄皆故,可难保有人不再记恨。我受什么无关紧要,怕就怕有些会迁怒旁人,拿小孩子出气。我不想岳渊在书院里受欺负。”
“你是真待他好,这样的小事都顾念着。”陈卓抚上冷硬的轮椅,沉吟片刻,叹道,“罢了,等大哥回府,我就去同他说一声。他也牵念着你,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与你讲话的。”
李檀说:“等过些时候,我邀他去喝酒。品香楼的玉琼液。”
陈卓笑道:“亏你还记得。”
李檀不敢过多叨扰,嘱咐他多休息便请辞离开了。李檀拿起大氅系着,转身见陈卓扶着轮椅跟上来,说:“别送了,外头冷。”
陈卓说:“就到这儿。”等李檀再跟他寒暄几句,陈卓上前来整了整李檀腰间的玉牌,李檀讶然地说着谢谢。
陈卓说:“我看你瘦了很多。”
李檀捏了捏胳膊,说:“衣服藏着肉呢。”
陈卓看了他片刻,几欲张口,见李檀又要走,终是开口唤了他一声。李檀回过身来,陈卓说:“你注意身体,别不上心。”
李檀摆摆手:“知道知道。可别再唠叨了,我娘都不这样。”
陈卓叫他气得面颊生红,没再说话。李檀消失在重叠的画屏后,陈卓看了半晌,待侍女从门里进来,陈卓才反映过来李檀的确已经走远了。
“爷,奴婢给您揉一揉。”
陈卓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淡淡地看着侍女跪在他面前为他揉捏着,眼睛空洞无神,思绪仿佛跟着李檀一起离开了陈府。
想来他是个废人,或许也是幸运的。
他上头还有个哥哥陈平做顶梁柱,使他不怯于生死,不负于牵挂;自己虽然不能行走,可亲人也做了能为他做得一切,不能见识广阔的湖海和浩瀚的山川,却也能在这一隅中自得其乐,无忧无虑地过完为数不多的日子。
而李檀不同,他要活着,努力地好好地活着,绝不能倒下,绝不能有片刻憩息。
陈卓喃喃着问:“你看,侯爷是不是瘦了?”
侍女手下微微僵了僵,低着头回答道:“奴婢看也是。凤阳关是折磨人的地方,怎么能跟京城相比?好在侯爷回来了,往后爷也有个说话的人。”
话了,她抬起头来见陈卓听后脸上浮了些笑意,似乎连气色都好很多。
她又说:“奴婢方才到外府拿药的时候,听前院的姐姐说景王爷的马车在门前停了很久,她想让奴婢问问爷,是不是景王有什么东西丢下了?”
陈卓轻笑了声,拂开侍女的手,扶着轮椅往内室移去,说:“他自己丢下的东西,让他自己来找。”
岳渊着新衣拜见陈月时,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陈月见了赶忙将他的眼泪抹去:“叫你担惊受怕了。”
岳渊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陈月真得疼他。
李梁战死那会儿,陈月怀着孩子,收到前线传来的死讯,一时经受不起打击,从台阶上栽下来,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孩子就这样没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怨自己没能给李梁留下个一子半女。
岳渊来后,没几日她就犯了头痛,原是老毛病了,平日里就着药喝,长久地调养着,因不是什么大病,府上没人在意,连陈月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却是岳渊一趟一趟地往她房中跑,时不时来问她是否好受了些。
她看着岳渊,总会想起自己那个与她有缘无分的孩儿。陈月怎么能不疼他?
岳渊说要到府门口等着李檀,陈月叫人拿了手炉来叫岳渊揣在怀中,陪他一起在这里等。
见李檀从马上下来,两人一同上前。岳渊一下撞进李檀的怀中,只顾着抱他,什么话都说不出。陈月见了浅浅一笑,对李檀说:“你瞧这孩子毛躁的,非要在门口等你。”
李檀失而复得,自是欢喜,手下揉着岳渊的脑袋,等着一会儿再同他说话。
他先对陈月说:“大嫂,你别陪这小子胡闹。岳渊前几日同我说,你痛症犯了,我这一应酬起来没完,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今天想起来,特意跑到城西将黄大夫请来给你诊诊脉,你老这样忍着可好不了。”
陈月说:“不过是小痛小病的,不碍事。我那里也有方子吃着。”
“不管用就别吃了。一会儿黄大夫就来,再给你开一服。”说着李檀将岳渊拎起来扛到背上,笑道,“我先给他上上课。”
陈月见他这样生猛地拎着岳渊,心里惊得不行,连忙道:“小心些!”
她不知道岳渊怎么进得牢房,李檀岳渊都不说,她也不问,但她知道李檀没少为岳渊的事奔走,心里生怕李檀会责罚岳渊,不禁开口求情道:“他还小,你可别打他,有什么事说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