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一直记得在怀欢欢和乐乐时看过的一本亲子书里的话,千万不要在孩子面前崩溃。
在孩子面前,她一直都能把情绪控制得好好的。
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有点儿绷不住。
面对三个孩子清澈的眼神时,她再也无法自持。
眼泪一颗颗滚落,怎么忍都忍不回去。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帮她擦眼泪,问她怎么了。
眼看着他们急得也要哭出来,苏晓深吸了一口气,后槽牙都要磨出血了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如果孩子很小,她可能随便一句“妈妈不小心让风迷了眼”就可以搪塞过去。
可现在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她没办法再骗他们。
盯着他们紧皱的小眉头,苏晓定了定心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前段时间工作压力有点儿大,突然一松,反倒觉得好累。”
她已经说得尽量让孩子们容易接受,又不至于太为她担心。
工作压力是孩子们这个年龄无法感同深受的,可是累却是好理解的。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分头行动。
有人去卫生间给她放洗澡水,有人去给她铺床,有人去
给她煮安神的花茶。
他们的默契让人惊叹,居然完全不用说话,就可以分工这么明确。
苏晓由衷欣慰,眼眶又开始隐隐发热。
她只想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消化消化负面情绪。
好在洗澡水很快就放好了,是乐乐放的。
水有点儿烫,苏晓又加了一点儿冷水,调到刚刚好才脱了衣服躺进去。
这阵子忙得四脚朝天,已经好久没有泡过澡。
疲惫的身体完全沉进温热的水里,每个毛孔都是舒爽放松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心思渐渐飘远。
三十多岁,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的年龄,她的身材和皮肤算是同龄人中保养比较好的。
她的冷白皮和细腻的肤质遗传在母亲,母亲现在看起来也比同龄的人要年轻许多。至于吃不胖这一点,则随了父亲。
有时候母亲也会感叹,看吧,我的一对儿女真是会长,专挑着爸妈的优点长。
她是这样,她哥苏成也是。
正因为是这样,苏晓在整个学生时代一直是校花级的人物,再加上父母一向抱着富养女儿穷养儿的原则,把她养得很娇,她才变得越发从容
自信。
自信也是有度的,超过这个度就变成了自负。
和章恒结婚的头两年,不少男士明确对她表达过好感,而且都比章恒优秀。
她心里多少会怀了一点儿旖旎的心思,有时候还对章恒抱怨,看吧,你捡到宝了,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娶了我,那是你一辈子的福气,你得知足。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态度,她才不自觉地认为章恒应该无条件地爱她,直到老,直到死。
所以得知章恒出轨的时候,她表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可是内心的挫败感比一般的女人会更强烈。
这种强烈和不甘,让她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洛一凡的靠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章恒也在较劲,处处和她针锋相对,两个人的婚姻注定会走向末路。
不知不觉又回想起和章恒的那段婚姻。
她不由轻叹一声。
大概真的是老了,总爱想起以前的事。
她透过清明的水波盯着自己的身体,禁不住苦笑。
拥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早晚会衰老会走形,最后还不是和普罗大众一样变成了一坯土住进小小的盒子里。
人这辈子太短了
,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又是值得想不开的呢?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她眼神迷离,心思却越发清明。
次日早上,她化上精致的妆,穿上板正的职业装,神采奕奕地去了公司。
不管同事们怎么看待她和洛一凡的关系,又有怎么样的猜测,她都不在乎了。
昨晚当着众人的发疯,就当作自己真的撒酒疯好了。
反正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来公司是工作的,别的都要靠边站。
和洛氏的项目稳步推进,苏晓又带着人去过洛氏两次,其中一次,正她要进电梯,而洛一凡刚好出来。
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尴尬,落落大方地主动和洛一凡打招呼。
就像两个人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当洛一凡从她的眼神里只读到冷淡时,一时之间其实无法接受。
那个歇斯底里的电话,让他难过了好久,几乎彻夜难眠。
他能理解苏晓的崩溃,只是没想到,她会崩溃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