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雪的威慑,袁守默这个皇帝,当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很快朝中奸臣被一一铲除,各种偏向百姓的政策,也随之颁布,宁国的百姓,还真就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但常言道,官升脾气涨,何况是当了皇帝?
袁守默好像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师父,跟风吹雪的书信往来,也越来越少。
风吹雪似乎早已习惯,桃花山啊,美得不似人间的一方土地,进来的人无不流连忘返。
他们称赞桃花山的巍峨,桃花溪的澄澈,他们看见路边被小孩子随手折断的花枝都要捡起来把玩一番,他们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有感伤的客人,醉酒后甚至悄然垂泪。这里的山、水和人,太过干净纯粹,山外的游人不忍心把外面的因果带来,侵染这一方净土。
他们总是说等等,再等等。
一切结束了,就回到这里,再也不惹那凡尘俗世。
至于回头的人嘛,风吹雪还没见过。
山中的日子不疾不徐,山外的日子却过得飞快。
袁守默秉持着高压管理的政策,任何有二心,有私心的官员,都会被他以极刑处死。
什么剥皮充草,什么涮刑去肉,他简直手到擒来。
也因为如此,朝中大臣日日夜夜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自己就会跟那些倒霉鬼一个下场。
一开始,不少官员都选择上奏朝廷,告老还乡,袁守默起初倒也爽利,有上奏的,便直接准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大臣选择离去,逐渐影响到了一个国家的运转,袁守默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高压管理,不准任何人再提告老还乡这件事情,甚至之前已经返回乡里的官员,也被他以各种手段,强行召了回来。
终于,有人开始了兵变,宁国陷入了接连不断的内战当中。
国家一内战,受苦的便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他们,又开始颠沛流离,生存堪忧。
于是他们也纷纷迁往邻国,甚至参加进了兵变的行列当中。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会传到风吹雪的耳朵里。
她二话没说,提着桃枝便下了山,平定了叛乱之后,便来到了皇宫。
袁守默似乎已经忘了,先前自己跟风吹雪说过,只让她帮自己最后一次的话,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师父,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风吹雪看着那身穿龙蟒帝袍的男人,岁月好像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恭敬一如既往,只是人已非曾经的人。
“陛下,草民只是不愿看到宁国这般光景,还请陛下不要一意孤行。”
风吹雪一拱手,语气里却已经满是生疏。
而袁守默原本炽热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慢慢冷了下来。
“师父的心里一定很后悔,收了我这么个为人恶毒,城府又深的徒弟吧?”
说到这里,他也禁不住自嘲的摇了摇头:“当年,你曾跟我说过,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变化。我想,我确实变了。我开始贪恋着权利带给自己的快感,你知道吗,望着那些大臣看见我战战兢兢的模样,我前所未有的满足……”
“是,你已经变成他了。”
风吹雪看着袁守默,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很早之前就想,在桃花山之外的地方,你我师徒会面,是怎样的一种别致风味。”
“师父觉得眼下如何?与你心中所想……可是差得远了?”
风吹雪并未回应袁守默得话,而是向着皇宫的门,抬起了右手。
她摊开手掌,清辉盈了满手,就好像与天上的明月浑然融为一体。
看着风吹雪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袁守默突然悲从中来。
明明自己已经是权倾天下的帝王,可他能活动的范围,仅仅只是这小小的皇城。
她只是一个草民,却能行遍天下,甚至自己便活成了一个世界。
她可以让花开在雪里,可以让太阳跟月亮同时出现在她的天空,她的身体仍然跟这个世界相处,精神却变得无所不能。
“站在我身后的,是天子,还是我风吹雪的弟子?”
良久,风吹雪才慢慢开口。
“天子如何,弟子又如何。已是泾渭不分,无清无浊了。”
两个人的关系,在这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们师徒之间再经不起任何敲击,每句话说出口都要仔细斟酌。
“近日大雪连绵,不宜赶路。师父,待春暖花开,你再归去,也是不迟。”
片刻后,袁守默率先开口。
风吹雪明白,他是怕宁国再起战端,自己留下来,总归能让他省去不少的麻烦。
但她不能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