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先是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吵了两句,倒还有点好玩。可见他们一识里,竟然就认了真,赶快上前拉住:
“我的个人救济,你老人家好好听我说。如今这日子,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田和地,早就分给了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养不活?”
“我死了?”
“还算个男人?就是只虾子,还会打食呢。别人就是要跑,说句不好听的话,也是为了日子,以后活得好些。可你田,懒得做。地,也不肯去刨。”
“我只要有你,就能活了。”
“看着你长大了,几十岁男人,还有什么心神火气,打什么架?也学着,做些农活吧。看你那些田,都能长得出大红薯来了。都到了那个时辰,地还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欺负人。”
“你们两个不要再胡闹。明天早上,我找几个人,先帮着你去做一做田。也别天天来村里,喊着,要政府那点救济。”
“今年的,你还没有给我。”
“顺便告诉你,今年的救济,不是不给你。可真的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下来。看那样子,今年的事,只怕是要成问题。”
“我不管,没有老子问你要。”
“问村长要,人家是你爹?”
“管你什么事。”
“脸皮厚。”
看到书记亲自来拉架,本来还有点心虚的麦救济,眼睛珠子只一转,当然是就上下面,口里凶几句,就收了手。在那里低着头,听着老村长说完了话,这才应道:
“那好吧,听了这半天,就是你说的话,好像是个人说的。你们大队有些领导,干部说的话,根本就是鬼话不是个有什么主义的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胡话。”
一阵指桑骂槐完事,他又,白了孙大海一眼:
“村长,记着,你说帮忙,找人来给我种田?那是很好的。明天早上,我在家里睡觉,专门等着你派人来帮我。当干部的说话,那是要算话的。”
说完话,再不看眼前有那么多人,自顾自走开了。还没走出人们视线,看到他在那里,信口开河唱起来。
一幢砖屋围墙门口,挂着小木板,不失了颜色的几个字:
“东莞村小”。
看到这木板,区副镇长脸上,显然有点踌躇。可听到里面,有孩子们阅读的声音,心里有点惊喜:
“你们村里的学校,还在坚持上课?”
镇长高兴,老村长趁机开脱起自己:
“对不住镇长。村里你这老同学,硬是要感谢你,在暗中推荐。自从当上了这村小老师,一天也没有耽搁孩子们的课呢。”
“别说老同学的,我承认,人家不一定,会承认呢。”
“没关系。我承认你。帮了我们村。”
“那是,多上点课,对孩子是好事。人家做这事,就是你觉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说得对,我是连自己孩子,都没有管得住?”
“这种人在镇子里,那是一个都没有。简直可以说,是我们教育系统的一个模范。”
“是你帮我们,发现了人才。”
“这小事。老村长哦,你说村里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结果。也不能全怪你。娘要嫁人,天要下雨。看周围,好几家领导,不早就一锅子端起,都跑光了?”
“这点我们,也差不多了。”
“怪也只怪这么好的地里,没有好吃的东西出来。就是天天番薯,餐餐南瓜。要这样下去,怕也都吃不上几口。你叫人家不出去,找个活路,过小日子?”
“是也是,只要是去了一个,别说吃得省出来,一屋人的衣服裤子,都不用花钱了。何况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你也不这几年四周几个村子,连孩子,都生少很多?”
老村长想,这又是哪里哪里,哪里又是。地里长不长东西的问题。分明不就是那个什么东东吗?嘴巴里头,当然不敢乱说。还只得顺着镇长话,接着说下去:
“年年没打台风,也不大干小旱。更加没打冰落雪。我们地里,会不长出以前出来过的好东西?”
“这么多年,你和我,心这些大问号,还少了?今天你问我,谁又能回答。”
听镇长这么说,拧紧的眉毛开了。两个人脸上,黑沉沉的,再也没说话。
教室里。
孙立新托着扎起绷带的手,正在上课。那声音丝毫没受到那天晚上事情影响,还抑扬顿挫着。
区副镇长听得高兴非常,还想往里走。看老村长阵势,却是有点不想再往前。看到区副镇长有知有识人,听这清脆读书声音,仿佛就像田里头蚂蟥,看见鲜红的血,要往里走。还在前面。
老村长知道没办法,只好一步一挪,跟在后面。见两个人在教室外面,多次探头探脑,不肯马上走开。孙立新本来就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