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阿基坦公爵
“人们通常认为女人不能披挂上阵,但我见过两位武士一般的女性,一位是我的妻子伊莎贝拉,另一位是我的女王。”
1207年8月,普瓦捷,威廉·马歇尔站在树荫下,有些出神地眺望着不远处的少女,此时她正盯着箭靶,须臾之间挽弓搭射,疾厉的箭风几乎令他在数十步之外犹有迫近之感。“我已经没有可以教您的了,殿下。"他来到箭靶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而少女摇了摇头,蔚蓝如大海、平静如镜面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暗藏的狠劲,“还不够,我还要学习更多。”
当她放下弓箭时,她看起来是如此地安静和娴雅,同时美丽过人,白皙纤细,同一位被歌谣和诗篇颂唱的高贵少女别无二致,但在阿基坦温暖的阳光和美妙的歌声传播不到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她学习剑术,学习射箭,像男人一样直接骑跨在马上,她同时跟随母亲和姑姑学习属于淑女的高贵仪态不过是因为这同时有助于她树立对外的柔弱形象,现阶段,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值得她的敌人们放下戒心,他们不知道她的野心比她祖母要大,甚至比她父亲还要大。
当年和他一样受约翰王猜忌、不得不随着年幼的公主来到阿基坦的臣子们多数已经去世了,但他的身体还算硬朗,他认为他还可以替她服务更长时间,结束了今天的骑射练习后,玛蒂尔达回到城堡,当他召集了女公爵亲近的臣子们,来到议事厅召开会议时,他们看到女公爵已经换上了一身普瓦捷少女的服饰,雪白头巾,米黄斗篷,英格兰标志的蓝底白十字长裙无声曳动,一条金红交错的腰带束住纤细的腰肢,暗金色的卷发被编成两条诺曼式的辫子,胸前则装饰着一枝金雀花,这令她的美丽显得更加明媚如画。
“可以开始了。“她对所有人道,在他们这群或年老或粗壮的骑士与贵族中,这个十三岁的少女显得那样柔弱娇美,即便对她的真实性格多少有所觉察,他们也很难摆脱这种刻板印象的干扰,况论是旁人,只有玛蒂尔达身侧的那个青年从容貌上和她算是相得益彰,四年过去,他的面貌已经完全脱离了少年时的秀美,展露出青年的俊朗,他能收获无数女孩的芳心,但他眼里只有他的公主,或者女王。
他是女公爵的血亲,他会陪伴女公爵比他们所有人都久,因此也没有人在意他和自己一样坐在离女公爵最近的位置,而表现上,他确实也表现出了值得这份责任的忠诚与专注,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身边或者手头的事务分散注意力,但他自始至终都只看着十三岁的女公爵,仿佛是她的影子一样。
“过去一个夏天,波尔多的葡萄酒提供了两千银马克的收入。“短暂的思绪后,威廉·马歇尔定了定神,而后道,在玛蒂尔达现在能牢牢控制的土地中,波尔多是产出最丰饶的一块,得益于葡萄酒酿造和储存工艺的改进,他们现在能从贸易中赚取更多钱,而不论是论资排辈,还是领地财富,他掌管这个肥差都是众人能够接受的安排,尽管他清楚这部分账目其实是由女公爵的姑姑,前西西里王后负责。
“很好。"玛蒂尔达点点头,真正的账目她早就和她姑姑看过,由威廉·马歇尔起头不过是个流程罢了,“通过处罚罪犯和没收财产,您获得了一千银马克的收入,如果您想要更多,监狱里还有囚犯。”
这是玛蒂尔达创收的另一个手段,她从英格兰邀请断案经验丰富的法官,在她的领地里建立法庭,在整肃普瓦捷的社会秩序的同时,创造部分收入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们可以通过惩罚罪犯获取财富,但不能损害我们的公正形象。"听到这个消息,玛蒂尔达并没有那么高兴,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剥夺高/利/贷/者的财富并不为过,圣座会嘉奖我们的虔诚的。”
他们都知道她隐有所指,退居英格兰后,约翰国王对钱财的贪婪更加强烈,他这四年间聚敛的财富或许已经超越了他兄长在位十年的总和,对他本就危险的名声而言,这样的行为令他的风评更加糟糕,而玛蒂尔达显然不应该在行为上也表现得和约翰一般,甚至些许的相似都是她应该避免的:“税收呢?各地的土地收入是否上交,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税收,最重要的是税收,有了税收,她才可以维系她的行政班底,并在此基础上供养军队,毕竟封臣可以找理由抗拒领主的命令,尤其领主还是一个女人:“普瓦捷,波尔多和圣通日缴纳了赋税,但在加斯科涅,我们和西班牙人有些冲突,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我们的征税官完成了任务。"负责征税的官员顿了顿,“但利摩日子爵拒绝交税,他认为他应该和拉马什伯爵与昂古莱姆伯爵一样享受殿下的宽容。”
“他在想些什么?"玛蒂尔达终于皱起眉头。对阿基坦的南部地区,少女公爵的掌控力还算强,尽管她很少直接涉足这里,但她的两个重要亲戚,舅舅纳瓦拉国王桑乔七世和姨父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保障了她南部边境的稳定,但对地理位置重要、经济产出也丰厚的加斯科涅地区,她的姑父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八世却时不时流露出一些不和谐的野心。
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