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4年的圣诞节,整个普瓦捷宫廷都知道国王去了王后的房间,并祈祷他们能在玛蒂尔达公主后再生下一位继承人,而南方的西西里,来自英格兰的信件也悄然而至:“英格兰国王来信恭贺您登基,陛下。”
这一天,当亨利六世在巴勒莫的华丽宫廷中醒来时,他又收到一个令他心情愉快的消息:“他说了什么?”他披上西西里风格的丝绸斗篷,从马克瓦德手里接过信,后者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他近期欧洲西部的局势,“英格兰国王打算和法兰克国王停战两年,他说他要先平定阿基坦的叛乱,而后再重新收回诺曼底被他兄弟出卖的领地。”
“他应该很快就能占领所有叛徒的领地。”亨利六世笑了一声,他显而易见认为英法局势会朝有利于理查一世的方向发展,若说他心中最敬仰的人物,那非他父亲腓特烈一世莫属,除此之外,理查一世也算能让他入眼,如果他和他作对,他会对他恨之入骨,但如果他是他的盟友和姻亲,以及朝他下跪并忠于他的封臣,他也不吝于表现对他的欣赏,毕竟皇冠上的明珠再耀眼也只是皇冠的一部分,“好了,让他继续和他的宿敌对抗吧,我不觉得他们的停战协议真的能维持两年,康斯坦丝呢?”
“皇后一直在餐厅等您。”马克瓦德犹豫片刻,“我或许不应该同您一起去。”
他的话很委婉,但亨利六世知道他的意思,他的妻子康斯坦丝一直不喜欢马克瓦德,或者说她和他身边的团体就格格不入,不论是他在德意志的封臣,意大利的盟友,还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其他成员,而马克瓦德这个事实上的监视者无疑是最令她抵触的。
他可以理解康斯坦丝的想法,但并不打算纵容她,不过他背着康斯坦丝做出的那件事确实有些过分,出于愧疚,他确实不宜和马克瓦德同行以更进一步刺激康斯坦丝的情绪。略作整理后,他来到了餐厅,康斯坦丝皇后已经在桌前等待他,她的金发披散在肩头,眼睛隐隐红肿,他在心里叹息一声,上前给了她一个吻:“早安,康斯坦丝。”
“腓特烈呢?”康斯坦丝皇后并不领情,而是径直问道,“你把他带去哪里了?”
“斯波莱托公爵夫人那里,她是一位贤淑的女士,她会照顾好腓特烈。”
餐厅陷入了静默,好一会儿,康斯坦丝皇后才再度开口:“那我呢,亨利?”她绿色的眼睛隐隐蓄着泪水,“我才是腓特烈的母亲啊。”
“你不仅是腓特烈的母亲,你还是西西里的女王。”亨利六世道,这是他给康斯坦丝皇后准备好的解释,这个解释也许可以说服她,“西西里人并不喜欢我,而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德意志内部还有许多事务需要我处理,你需要独自统治这里,既然如此,将腓特烈交给一位可以托付的夫人抚养更合适。”
“你要回去了吗?”
“是的,我会想念你们的。”
“是你一个人离开,还是你和你的随从们一起离开?”
他们再度陷入沉默,亨利六世额头上隐隐浮现出青筋,好一会儿,他才道:“大部分人都会留下来。”
大部分人都会留下来,也就是说即便亨利六世允许妻子成为独立统治西西里的女王,他的属下也会忠诚地贯彻他的意志,强行推动德意志人彻底掌握西西里。“你不能这样,亨利。”康斯坦丝皇后说,“他们会反抗你。”
“很多人都在反抗我,但他们都没有成功,最后他们要么是跪在我面前祈求宽恕,要么被我彻底消灭。”亨利六世道,他扫了眼桌上的早餐,显然已经没有了用餐的兴趣,他直视着妻子的双眼,“康斯坦丝,我理解你对西西里的爱和宽容,但也请你理解一下我要彻底征服西西里的雄心,以及我决不能允许我们失去西西里王位的事实,我并不想像我父亲对米兰所做的那样令西西里血流成河,但我也不想放任这些本土的贵族与我作对,这样我们和腓特烈戴上的王冠同纸糊无异,为了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请你理解我,帮助我,让西西里人不那么抗拒帝国的统治而安于成为伦巴第铁皇冠上的明珠,我需要你。”他握住康斯坦丝的手,“就当为了腓特烈。”
为了腓特烈,是的,如果他们没有孩子,康斯坦丝皇后或许真的可以心无旁骛地站在西西里人的立场上,但他们有儿子,这个儿子未来会同时继承帝国和王国。“当我有时间时,我随时都可以看望他。”再一次的沉默后,康斯坦丝皇后说。
“这没问题。”亨利六世爽快地回应道,他们同时在心底松了口气:他们的婚姻是为了维护帝国和王国脆弱的和平,他们从订婚之初就明白这一点,但哪怕立场的冲突如此尖锐,他们还是应该做出一些维护关系的努力,毕竟内心深处,他们都不想和对方走到兵戎相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