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她身边,轻声道:“主子劳累一夜,眼下大局底定,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王徽听着就笑了一声,忽然摇头道:“伯煜啊,你老实跟我说,眼下这节骨眼让你去睡,你能睡得着么?”
曹鸣一愣,随即也笑,“主子说得是,这当口……教谁都是睡不着的。”
顿了顿,又不由感慨,“这辈子竟能有一日亲眼看到柔然族灭,河山光复,如今想来,竟像是做梦一般。”
“做梦?”王徽又笑,“咱们一步步走来,稳扎稳打,五年来每一场胜仗都是在为今日奠基,我以为,柔然灭亡已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之事,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做梦了?”
曹鸣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道:“主子实在是高看属下了,您是领路人,每一步每一计都在您预料之中,自然觉得理所当然,属下们就是些个跑腿的,虽然每一仗都亲身参与,但竟能有今日成果,也难免不感慨称叹一番呐。”
王徽不以为意,只笑着摇头,又同他打几句哈哈,而后微微侧过脸,似笑非笑道:“当年我好说歹说,劝得你离了阳和所张将军麾下,转过头来跟我混,如今……可不再后悔了吧?”
曹鸣渐渐收了唇角笑意,忽然两手抱拳举过头顶,单膝落地,给王徽行了一礼。
行礼过后,他抬起头来,深深看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主上,追随您的脚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谨慎而郑重,“是属下此生所做最正确的决定,再无其二。”
王徽心情极好,朗声而笑,欣喜而勉励地拍拍他肩膀,温言道:“我自然知道。快起来罢,地上凉。”
曹鸣却没有马上起身,他微微抬头,仰视着年轻的燕云侯。
清晨初升的太阳斜斜照下来,那人长身玉立,玄甲红缨,漆黑如墨的大氅在她身后猎猎飞舞,金红色的曙光洒在那玄盔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负手而立,脚下是敌人尸骨,身后是万千宫阙,头顶是旭日东升。
仿佛从此之后,天地间立者,唯她一人。
永嘉二十五年九月十六,燕云侯授从二品镇北大将军王徽率部肃清幽州,俘柔然储君、妃嫔、贵室等凡数百人,剿上京、夺国玺,涿、莫、瀛三州不战而递降表,自此燕云十六州失地尽复,柔然国灭。
时年王徽二十三足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