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一见到李谧的信件,当时就大喜,连忙把人迎进大营,又介绍给王鸢认识,让两人互为考较切磋格物之学。
便算物理工程之类的学问有所欠缺,但他毕竟还精通治水,战时或许作用不大,但日后治理国家,漕运水利可是重中之重。
又隔一日,王鸢就亲自上报,只道李矩子确是身怀绝学,一身技艺与她父亲所著手本可互补短长,各为所用,实在是极难得的人才,主上一定要牢牢握在掌心才行。
王徽自然十分高兴,当即就给李谧安排了住处,正式收入麾下,自此雁门卫衙门后院叮当敲打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两个技术宅凑到一起,那真是棋逢对手,热火朝天,忙活起来恨不得把房子都炸了的。
而此次围攻王庭哈拉和伦,夜战突袭、阴谋诡计再难派上用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攻城之战,到底还是要靠器械。
王徽就让王鸢和李谧共同负责此次战事器械的研制和督造,她心里也是挺有把握的,王鸢手里的现代物理学和工程学知识,再加上李谧所负古人的技术经验,两者结合起来,必然能大有斩获。
而眼前这几十辆黑漆漆的铁块车,看着毫不起眼,她却一点都没有失望,只是兴致盎然地问道:“这些又是什么?展翼呢?没同你一起?”
“回将军的话,我们俩现在是轮班倒,”李谧就笑,“昨儿夜里是她值班,忙活了一晚上,一早就回去睡了,今儿白天就轮到属下啦。”
王徽点点头,温言勉励几句,就问道:“那边摩云梯可完工了?我看你们倒是都折好了。”
“是,摩云梯车共计十辆,每辆展开高可三丈,宽有一丈二尺,楠木做梯,外头涂了防火清漆,精铁铆钉相连,绝对坚固。”李谧就引着王徽来到一辆梯车旁边,又要吩咐兵士把梯子打开演示给三位上官看。
这时代的度量衡已丈、尺为主,一丈差不多是后世的三米有余,三丈就是十米,而金陵城的城墙也不过高十二米,这王庭城墙最高处也只有七八米,高度是足够了。
宽一丈二尺,那就差不多是五米,能并排站开四个全副武装的重步兵,若是多辆云梯车并联,那同时爬上城头的兵士就会更多。
倒是足够了。
“不必了,梯子展开太高太宽,目标甚大,此处离王庭不远,让鞑子在城头瞧见可不好。”王徽笑着阻住,“……再把连天弩给我们看看吧。”
李谧又耍一番宝,好歹从王徽口里挖出几句夸奖,这才笑嘻嘻引着众人朝前走,“……连天弩在这边。”
一面就领了三人来到一辆黑漆漆的“铁块车”旁边,下头是四个轱辘,上头则是一大块黑铁制成的立方体,块头倒比云梯车小一些,但总也有一人多高。
王徽就走过去,伸手在铁块上敲了敲,发出嗡嗡的响声,显然里头是中空的。
“嘿嘿,都让开都让开,利器无眼,利器无眼呐。”李谧就笑眯眯越众而出,让王徽等人退出三尺之外,伸手在车底机括上一按,就见那巨大的铁块发出闷响,继而缓缓裂开,露出许多各式各样的器械齿轮纽带,也不见李谧如何动作,只是连续按了几次机括,那些器械就自动组装起来,不过须臾功夫,一架硕大无朋、足可使两人横卧其上的黑铁床弩就威风凛凛立于铁车之上了。
虽然日前已经见过雏形,濮阳荑和云绿等人还是不由屏住了呼吸。
王徽到底见多识广,并不多么惊讶,只是也着实从心底赞叹古人的智慧。
就见李谧抬手唤过兵士,几个膀大腰圆的就抬了一捆木箭过来,根根粗如儿臂,长可三尺,正是督造营专门制来供连天弩试射的,一人抬了一支,小心翼翼放入床弩|箭槽之中。
这架床弩巨大无比,同时可射二十支巨箭。
李谧就指挥着兵士把弩机对准远处无人的丘陵,发一声喊,十名兵士一起发力转动绞盘,一个个面颊涨红,汗水一滴滴落下来,显然用力已到极限,连天弩的弓弦也绷紧了。
“将军?”李谧微笑望向王徽,意在请示。
王徽目光并未看向床弩,只是紧紧盯住远方丘陵,缓缓点了点头。
“放!”李谧就大喝一声,绞盘兵士齐齐松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似有飓风吹过,那二十支巨大的木箭裹挟着风雷,流星赶月一般朝那处小丘飞去。
也不过转瞬的工夫,就听远处传来轻微的一声闷响,有烟尘石块四散崩裂,即便是远在这一端的众人用肉眼去看,也能看到那小丘整整塌下来好大一块土石。
若换了铁箭,再佐以烈焰、火药之类,又该是何等威力?
王徽深吸一口气,略作目测,方道:“那处小丘,离此地约莫有两里地吧?”
“将军慧眼,”李谧微笑拱手,“属下已带人实地丈量过,共为三百一十三丈远。”
也就是说,这架连天床弩的射程,已接近一公里。
而宋代澶渊之战中装载“寒鸦箭”的著名床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