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儿极力渴望摆脱这样的出身,从前她最恨别人提起,如今却是自己说出来了。
“有一次我被两个贤妃宫里的太监捉住,困在御花园的假山里,他们捆住我的手脚,堵住我的嘴,在我身上倒夜香。”
那时,秦容儿也不过六七岁,她至今仍然记得那时的恐惧和怨恨,一旦想起,就恍惚又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云步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云步璃轻声说。
秦容儿弯唇一笑:“是啊,这事想起来也仿佛事上辈子了,那么遥远。”
可她的眼
睛是那样哀伤,云步璃知道,她的心上的伤口尚在隐隐作痛,直到她有一日真正释然,才能坦然回望这样的过去。
今日,实在不是好时候。
“如果这些往事令你不开心,你真的不必扒开伤口跟任何人解释,”云步璃说,“我相信你,王爷也会相信你。”
秦容儿摇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王妃,我想跟你说出来,也许……也许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云步璃就不再劝了,她安静做一个聆听者。
“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了,都远远地避开,甚至还有两个宫妃,看那两个太监是贤妃宫里的人,也不敢去招惹,瞥了
一眼就走了。
“他——他本来也是要走的,可是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当时他身边只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太监,主仆两个都瘦瘦弱弱的不成样子。
“我看的出来,他很害怕,他斥责那两个太监的时候腿都在发抖,他可还是大喊着让他们松开我。
“那两个小太监本来敷衍他,想让他离开,可后来见他执意不肯走,也就作罢了,他们把我丢在那里扬长而去。
“他和他的内监领着我去了他住的昌华宫偏殿,他的宫殿可真荒凉啊,整个偏殿,伺候他的人除了那个八九岁的小内监,就只有两个老嬷嬷和一个半聋的老太监。
“
那两个老嬷嬷手脚懒,不怎么管他,他和那个小太监一起,手忙脚乱烧水给我沐浴。”
秦容儿想起那个场面又觉得好笑,她一身脏污站在院子里。
龙牧清和小太监进进出出提水,他殿里的炭火差,熏得到处冒烟,两个人甚是狼狈。
最后她被请进去沐浴,没有换洗的衣裳,龙牧清就找了一身他的旧衣服给她。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回到慈安宫,娘见我穿着他的衣服,问清楚了事情,又带我一起去昌华宫还衣服道谢。”
“再后来,我进宫的时候,就会偷偷去找他,我总是把娘和王爷送给我的东西,给他带去,他也会给
我一些他的小玩意儿,我们一起吃点心喝茶,那段时光,倒也轻松。”
两个都是自小饱受欺凌的人,在某种时机下相与,自然而然会产生共鸣,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种感觉很熟悉,又很美好。
“我们这种来往,一直持续到他搬出宫。”
“他那时候蒙受淑妃母子照应,跟四王爷走的很近,我是六王爷的人,他对我也就慢慢疏远了。”
“他出宫建府之后,我们很默契地再也没有了往来。”
秦容儿脸上有些许黯然。
很多人总是如此,在某一个阶段相遇相知,又在某一个阶段自然而然的分离,就好像从不曾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