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那个把她从死路上捞回来的人。
那个,二话没说就选择了信任她,让她当了长公主,把这世上最尊崇的荣宠给了她的人……
楚辞眼底晕起了泪意。
萧烨死了,她再见父皇,会觉着对不住他吧?
又听银衣哭着道,“主子,您肚子里还是王爷的孩子啊,若这孩子出生了,问及自己的父王,又得知您见死不救……那孩子的心里,要多难过……”
“主子,求您了,救救他吧!”
银衣和孟凡都在磕头。
楚辞身形僵硬,脑子几乎是麻木的,“带路。”
银衣爬起来,赶忙给她系上披风。
“多谢长公主殿下!”
“多谢长公主殿下!”
孟凡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赶紧跟上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逍王有救了,他的小命儿,也保住了!
楚辞上了车。
银衣坐在边上,孟凡坐在后面。
车子在夜色里飚飞出去,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孟凡死死的抓着扶手,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里冲出去了。
前头微光里,那女子操控方向盘的动作,有种凌厉飒爽的美感,刀锋般剖开夜色,一往无前。
后视镜上,她脸色严肃,双眸微眯着,比常人略白的皮肤衬得一双红唇宛如烈焰。
这片夜
色属于她。
这片风雪弥漫的大地,也属于她。
她是天生的王者!
孟凡肃然起敬。
车子只用了二十分钟,便停在了行宫外面,楚辞下车来,拿出父皇的龙玉晃了晃,大步跨进了门槛。
她走得很快,心里种种情愫纠缠着,形成了一块大石头,解不开,打不散,没有头绪。
缠到最后,皆成木然。
脚步声传来,宫尹打开门,在看到那女子如箭的脚步时,喜极而泣,“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不会见死不救。”
楚辞倏地攥紧了五指。
这话刺痛了她。
她不想当这样的好人,明明已经万箭穿心,却还要去救赎别人……
手指颤抖着,她薄唇紧抿,一个字都没说的看向了萧烨。
他还活着。
曾经那个玉树临风,宛如谪仙的男人此时躺在床上,身体单薄如同一片枯叶,面色孱弱痛苦,眉心紧皱。
他像是一块皱巴巴的金箔纸,把她裹了起来,感觉破破烂烂的,却让她透不过气。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
被子在他胸腔上缓慢起伏着,像是一头已然老迈的牛,早就驮不动身上的重担了。
只要她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他就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断气儿。
此时,她不由想到,当初萧烨看到她的尸体,又是何等场景?
屋里死寂,呼吸的声音都很隐忍。
宫尹呆呆地看着她,感觉到她胸腔里的汹涌,想要催促,却又无法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那个沙漏的上侧空了。
床上的人呼吸变得艰难、紧促,到最后像是破风车一样,喉咙里呼哧呼哧作响,挣扎起来。
那是即将断气的前兆!
宫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门口银衣几乎大喊一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上的要注射进了他的静脉。
仿佛一片巨浪忽而砸落,沉入海。
所有人紧绷的情绪猛然松弛,一瞬间都有些眩晕,传来宫尹的声音,“殿下,王爷……会没事吗?”
他的嗓音都在颤抖。
见惯了杀伐,看得出来刚刚那一刻,是王爷最后的时间。
楚辞手握针头,就那样站在床边盯着他,一言不发。
活不得,死不得。
这就是萧烨。
也是她和萧烨之间的那些情愫。
活着撕心裂肺,死了心就空了。
一瞬间,这个世界便空白了。
“主子,您明明……还是爱他的。”银衣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这一次,楚辞摇了头,“早已心有所属。
”
是,不爱了。
爱是琉璃,很脆弱的东西,一碰就碎。
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地残渣罢了。
她给自己找了理由,“我只是不想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一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那人急切的呼声,“阿辞,不要走!”
她的脚步一僵,想要回头,却生生打住。
只是一个停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