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袖子往上轻撩,点点墨迹在宣纸上划出清秀的簪花小楷。
灵若搁下笔,将宣纸叠入信笺,她笑意吟吟抬起头看向紧张立于一旁的二丫鬟。
“清笳,柳依棠走的急,你帮我约她在府外柳条湖畔见面。切记,只得你亲自与她说。”
清笳不明就里,连忙应是。
小丫鬟未停歇片刻,听得吩咐后怔愣一瞬便出了厢房门。
“夫人,你特意支开清笳可是?”云归皱着眉不解问道。
清笳衷心,有什么事是要避着她才能说的。
灵若起身,仿若下定决心。
“清笳性子软,此事需得好好筹谋,府外不比府内,许是过的会很难。”灵若起身走至梨花木梳妆台前打开妆奁中一方小匣子看了眼那一沓地契上了锁。
递给云归吩咐道:“交给绣庄的刘管事,自母亲嫁入衡阳侯府后他兢兢业业打理母亲的嫁妆生意直到我明了事理。”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
云归的心本沉到谷底,此刻却跟着静了下来。
夫人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她身为丫鬟跟随就好了。
待到清笳回来,灵若去屏风后头换了身轻便的衣裙,除去头上多余饰物,只余一根白玉簪。
知道夫人的遁水计划后,云归又激动又担忧。
终于可以离开盛京这等明面上歌舞升平,底下暗疮流脓的地方了,夫人她会寻得自在的。
离开听风阁前,灵若回望最后一眼。
屋内摆设静雅简朴,信笺搁置于窗棂前的桌案上。
若无人问津,无人在意,那便被雨水濡湿,墨迹泅尽,消失在世间。
江老夫人这几日还在静音堂怄气,折腾地江嬷嬷这几日顾不上她,是以灵若二人无比顺利地出了江府。
上殿听封不过几日,匾额还未换。
夏季多雨,滂沱的雨水打湿了马儿骢毛。云归打着伞,遮着灵若上了马车往一路往湖畔。
看着夫人靠在马车室内,纤长卷翘的眉睫轻阖。
云归轻轻挑起帷帘,看向雨帘中渐渐模糊的匾额,心中略微有一丝茫然。
夫人她,当真对这没有一丝留恋了。
按照计划,跌落湖水中便凫水从城郊上岸,搭乘最远的一艘货船前往江南,不拘在哪停下,只看心意。
下了马车,将荷包中的碎银子递给赶车的家仆。
家仆:“多谢夫人,小的便在这附近,夫人若有需要小的马上赶过来。”
着黑色短打的马夫手上捧着银子喜笑颜开,弯着腰退避到后头。
雨势颇急,隔得不远处有一茶棚,那马夫便躲在那。
他瞧得清湖畔,而湖畔这边的人却很难看到那处。
灵若唇边勾起一抹笑。
如此,便好。
从娘亲逝去后便无人为她图谋,一路汲汲营营在偌大的侯府站稳了脚跟。她心口仿若被剜肉的感觉,有两次,一次是齐珏退亲,另一次便是此次夫君另有心上人,弃她如覆履。
世人不欺,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年少相逢,多年情谊,比不上权势铺就的通天之路,她不强求。但为何江沫痕,不喜她又要救她,于绝处让她看见希望?
灵若不懂,她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学会爱,尝试去爱,懵懵懂懂想要真心换真心,只留下遍体鳞伤。
“娘,灵若做不到你期盼的那样。”她垂目喃喃低语,声音被雨意瓢泼所掩。
马车轱辘碾过雨水流淌的泥泞,发出嘎吱声。
一顶华丽的马车在前方停下,指若青葱的柔夷轻轻挑开帷帘,袅袅娜娜下来个黄衣女郎。
灵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来人,心意一动唇边挂上浅笑。
终于来了,无人为她图谋,那她便凭着心意来做一回畅快事。
柳依棠不是想成为侯夫人吗,她会毁掉这一切。
被贬谪的庶人,谋害朝堂命妇的贱妾,不知道江沫痕要如何保她?
不管如何,也与她无关了。
灵若心头松快起来,浓浓的阴霾被一手拨开。连带看着来人接近,声音也如以往那般滚珠落玉清脆起来:“妹妹总算来了,姐姐我等你许久了。”
柳依棠拾级而上,看眼前人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面容倨傲,掩在衣袖下的手愤恨紧握。
长长的指尖掐的掌心疼。
面上却挂上娇憨的笑意,白皙的小脸不解问道:“姐姐说的哪里话,郎君不日便要迎妹妹进门了,姐姐怎还这般有雅意?”
“我为当家主母,妹妹不日一顶小轿偏门入,怕是不习惯。过了今日,你我身份有别,怕是不能再这般任性妄为。就算我是你姐姐,也得守着规矩才是。”灵若清凌凌的眸子毫不在意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