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探出————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慢慢覆上阿塔沙塔。
小心翼翼抬高脖颈,细细看了半晌,手指沿着伤口抚过,随后又放开,她冷声开口,“咽喉刀伤,横贯型创口,走向由重而轻。”
“面对面,一刀切断气管。”
“按照床上的情况,一般是这样的…”
千岁百岁偏过脸,拿手指凌空划过他咽喉处的相同位置,“趁着男人很累的时候,抽出藏着的刀子割断他的脖子。”
波鲁萨利诺眼角一颤,明知道她是在模拟案发,也还是忍不住后脊背沁出少许薄汗,“别这样百岁。”
抬手擒住她的手腕,他柔声哄她,“别这样——”
咫尺间的这人情况变得有点奇怪,明明是看着他,眼神却象是透过他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低缓的声线,语调彷如梦呓般:
“闯入现场的人,第一时间会认为,是男人骗开房门,拿着珠宝诱惑,又不知透过什么手段得逞。”
“等女人清醒,羞愤交加就杀了他。”
“或许枕头底下藏着刀,因为军人出身,随身带武器很正常。”
“男人被割断脖子还不够,盛怒之下她不管不顾,继续挥刀。”
说到此处,千岁百岁偏了偏头,眼角余光睇向死者,“恨意发/泄在最令人痛恨的位置,所以死者腰部以下被剁烂。”
………
“可惜,真凶想不到,实际上你根本不必拿刀。”波鲁萨利诺抬起空着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角,促使她一惊之下回过神。
待得她的视线聚焦,他勾了勾嘴角,柔声道,“你天生神力,轻而易举就能拧断男人的脖子,身边也根本不带武器。”
无比厌恶的扫了眼死在她房间里的那具尸体,波鲁萨利诺接着开口,“死者咽喉的创口横贯力道方向从左侧起,面对面的情况下,持刀之人用的是右手。”
“然而百岁你和我一样,是左撇子。”
“单凭这点就足以证实,人不是你杀的。”
“所以,够了。”
“不够。”她轻轻的打断他,摇了摇头,神色里依稀透出几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神色,仿佛是愧疚,“不止为我自己。”
“死者并不是都姆兹国王。”
………
“什么?!”
“你说什么?!”
波鲁萨利诺讶然发问的同时,特里顿与泽法同样脱口而出。
“不是阿塔沙塔,那么死者是谁?”原本静静等在边上特里顿准将上前一步,眉宇间溢满错愕之色,“一路上前国王始终呆在锡兰号,而他也是我从都姆兹港口接走。”
“没有谁能够躲过海军视线潜入军舰。”
“我只是在说,死者并非国王。”千岁百岁头也不抬,身体往前顷,一双手由上而下,一寸一寸地抚摸尸体,“听闻某些国家会豢养替身。”
“找到外貌极相近之人,将其软禁,等到危机关头,用替身取代自己。”
“耶~百岁说的是替身王吧?”怔忡过后,波鲁萨利诺随即反应过来,“确实很多国家都会为国王预备影武者,可是为了不混淆血脉,王宫内院的替身王…”
话说到中途忽的停顿下来,波鲁萨利诺下意识盯了眼那具尸体,随后愣愣地收起视线,重新看向千岁百岁,霎时间恍然大悟。
她同样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子,直视他的眼神,眸光里有锐利锋芒一闪即逝,“皇廷后院,除了国王,其他男性会被施以宫/刑。”
“所以,他腰部以下被剁烂。”
………
“白日见面的时候,你们都认为他色/欲/熏心,然而实际上,这可怜的人是在求救。”
她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略略偏过脸,沙哑的语调深处,有起伏不定的怒意,“因为听波鲁萨利诺你无意间说我出身北海。”
“与这可怜人来自同一海域,所以他不顾一切暗示,向我求救。”
“在北海,红浆果榭寄生与套娃,真正的含意,是前方有遇难者。”
“北海绝大多数地区终年积雪,冬季进入雪地森林不留神就会陷入死境,雪崩或者积雪下方的深渊,甚至在暴雪里迷失方向。”
“北海行人通常随身带着套娃,迷路时会在每个岔道放一个作为标识,然而许多时候,套娃用完了也还是无法走出困境,就用森林随处可见的红浆果榭寄生区别道路。”
“所以红色浆果的榭寄生与套娃,也是后来旅行者相互警告的讯号。”
“因为它们通常代表着,前方是死亡之路。”
“我真正的故乡并非北海,所以第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到最后,千岁百岁眼中已然掩不住血腥与磅礴怒气,“然而,知道替身王身份的人却立刻察觉。”
“所以他死在我觉得不对劲而离开房间,向泽法老师询证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