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抬步,守在正房门外的鸾芦抬手拦住她的去路,“殷姑子,没有君侯的允许,不可进去。”
话音刚落,内里便传来霍去病的声音,“让姑子进来。”
鸾芦放下手躬身退后,殷陈朝她略一颔首,便跨入正房。
霍去病就站在不远处。
他今日身着白青色滚群青色边曲裾袍,无甚纹饰,并未束袖,广袖宽大,让他的身影更显修长,像一株青松。
殷陈垂首跟过去,他也往里去。
二人间隔着数步距离,不远不近。
走到偏房,偏房置了一席坐榻,坐榻边置一面彩绘漆屏风,屏风面上用红、绿、灰三色油彩绘云纹和龙纹,龙作飞腾状,绿身朱鳞,云纹缠绕,呈腾云之势。
霍去病坐在榻上,殷陈随着他走过去,刚想开口,却听他道:“坐罢。”
殷陈在坐榻边上坐下,方才廊下的警告让殷陈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发热,“郎君的样子很不好。”
霍去病倚着凭几,“方才之事,是我之错,对不住。”
殷陈叹了口气,打量着偏房,只问道:“可有吃的药?”
“在卧房内。”
“郎君要我去拿?”
他又曲拳咳了两声。
殷陈长眉一皱,轻着声音道:“告诉我具体位置。”
“床榻边上有一小漆盒。”
殷陈起身往正卧走去,他卧房外有一株海棠,这个时节仅剩几朵还傲立枝头,她推开房门,意外地发现,他的卧房很是朴素。
靠墙摆放了两个放竹简的书架,墙边挂着依次挂着几张大小不一的弓,想是他幼时用的。
卧房正中放置了一个错金博山炉。
一条案,一屏风,一床榻,再无其它,略显空旷。
往靠里的床榻走去,殷陈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个小漆盒。
拿起漆盒往回走,殷陈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弓,将门掩上。
路过海棠树下,一片粉红花瓣落在她发上,她丝毫不觉,往偏房去。
她将漆盒放在霍去病面前的案上,又给他倒了杯水。
霍去病打开漆盒,拿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放进嘴里,慢慢嚼碎,苦味充分蔓延了一整个口腔,他才饮了水将药粉冲下去。
他眉头微蹙,想是这药苦得很,殷陈又给他倒了杯水。
霍去病却摇头。
殷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郎君要饴糖?”
他点头,往窗边的箱子抬了抬下巴,殷陈得令转身走到窗边。
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一箱子饴糖,还雕成各种形状,兔子,老虎,猫狗等应有尽有。
她拾起一颗兔子形状的饴糖,若无其事地递过去。
“你若想笑,不必憋着。”
殷陈拼命下压住上扬的嘴角,义正词严道:“郎君知道的,我天生就是这副笑脸。”
看来是真不该将阿大派出去,他接过饴糖丢进嘴里,心中暗自懊恼。
殷陈是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癖好,她咬住嘴唇,死死盯着他背后那面屏风,终是忍不住,“郎君为何没有龙形的饴糖,是不喜欢吗?”
霍去病闻言,语气颇有些遗憾,“那匠人说我再敢让他雕龙,他就用饴糖糖浆溺毙自己。”
殷陈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那的确是挺强人所难的。”
殷陈觉得他生病的样子真是太乖了,她敛了神情,坐到他对面,“我给郎君把把脉罢。”
霍去病翻腕搭在案上。
殷陈食指中指并拢搭在他的腕上,凝神片刻,“郎君的脉象很乱。”
“不过体温是退下来了些。”他的体温已不像廊下那样滚烫,看来那个药丸还挺管用。
殷陈收回手,瞧着他白嫩的肌肤像是被谁狠狠揉了一把,面上和脖颈处也泛起微红,“郎君体质还挺特殊。”
霍去病看着她含笑的眼眸,努力想忽略她那抹情绪,可她眼中分明就如她初次搂住他的腰一般,带着促狭。
登徒子。
他忽而移开眼,语气闷闷,“姑子回去罢。”
“郎君若有需要,叫鸾芦去东院寻我。”殷陈下榻,颔首一礼,发上那朵花瓣此时悠悠落下。
飘到案上那杯水中,犹如一瓣小舟。
殷陈似乎没有发觉,转身出了屋。
霍去病看着杯中那瓣海棠花瓣,将杯中的粉色花瓣拿出,放在案上。
他揉揉手肘,方才殷陈拦腰将他按在墙上,手肘被撞生疼,想是青紫了。
——
殷陈回到东院,鸾芜正在廊下与香影两个玩六博,她悄悄走过去,看到鸾芜的枭棋已经被香影逼到角落。
她坐到鸾芜身边,移了一枚散棋拦住香影的攻势,“你这步棋应该这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