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心灰意冷的伸手接过那碗汤药,凝神端详着。
他想起来,今日太子妃接过毒酒之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太子妃也如此刻一般万念俱灰么?
喝吧,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摊上燕祈昇这么一个将女人看的比天都大的异类儿子,是他倒霉。
不过能在临死之前,将那沈氏一杯毒酒送上天去,替大周灭掉了一个隐患,已是没有遗憾了。
皇帝痛快的想着,然后端着汤药碗,颤颤巍巍的递到了嘴边,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只听啪嗒一声。
喝光了的空碗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
皇帝本人也无力的靠在了龙床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只是,好一会儿过去了,他仍然未曾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传来。
皇帝惊讶的朝着燕祈昇看了过去。
就看见燕祈昇对着他扯了一下嘴角:
“父皇在想什么?儿臣真的只是服侍您喝药而已,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父皇好好休息吧,儿臣就先回去了。”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皇帝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懵逼。
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给的是慢性毒药?对!应该就是这样!
皇帝想到这里,脸上当即涌现出了一抹讽刺来,心道太子的手段可真是厉害,想杀他,但是却不想背负弑父的罪名来,因此下了慢性毒药,等天长地久他慢慢的死去,这样就跟太子没什么关系了。
他依旧是最为完美的太子。
这计划真好!
好到皇帝都忍不住拍案叫绝起来。
可是却有泪水不争气的缓缓从眼角滑落。
皇帝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后悔了。
他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太子又有才干又有年轻健康的体魄,他只管将朝政交给他也就是了,何必要插手那么多呢?
闹到现在,子不子,父不父。
关系僵硬,再无从前的脉脉温情。
又何必呢?
……
燕祈昇回去了东宫。
此时已是深夜。
东宫里面既没有准备灵堂也没有准备白绫香烛纸钱这些——一切就跟从前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四个孩子全都被燕祈昇派人送去了坤羽宫陈皇后那儿。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夜里,他们的母亲被当今天子给赐毒酒害死了。
燕祈昇走进了寝宫里去。
伺候的宫人一一下跪请安。
燕祈昇神色如常的开口:“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陪着太子妃就好。”
“是,殿下。”
很快,所有人就都退下了。
紫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退下时目光担忧的朝着燕祈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还替他们将房门给关
好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个人,一坐,一躺。
烛火在鹤足烛台上轻轻的跳跃着,崩烁出一个火花来,一瞬间的光明之后,整个大殿又陷入了一种昏暗的沉寂之中。
燕祈昇目光幽幽的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貌栩栩如生的沈照姮,缓缓开口。
“阿姮,你还要躺多久?你不饿么?”
床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连眼睫毛都没有煽动一下,就好像真的是死了一般。
燕祈昇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怒气来:“这是本宫给你坦白的最后一次机会,等到了明日,本宫就真的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将你下葬——”
话音未落,沈照姮便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来,侧头看了他一眼,调皮一笑,道:“殿下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燕祈昇闻言冷哼:“从一开始回到东宫,看到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时,就发现了。”
那一刻,他是悲痛到了极点。
也震惊到了极点。
但是属于骨子里的警惕,让燕祈昇在悲痛的同时,也忍不住怀疑了一下——一向都很惜命的阿姮,真的会支撑不到见他最后一面,就喝下毒药么?
不对呀!
这东宫里他留了那么多人给她!
更何况紫苏与杏霜杏雨等人都在,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那么喝下毒药的。
而这一幕却发生了。
这只能证明,这是沈照姮故意的。
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将毒酒灌到她的嘴巴里去。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必然是有目的的。
那个目的,是希望他与皇帝反目成仇么?
所以,燕祈昇配合着沈照姮演了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