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紧紧地抵着,只微微冲曾珊摆了摆手。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可是……”作为一个称职的秘书,曾珊当然明白,除了公事,老板其余的问题都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可是,老板病得这么重,却一直不让夫人过来照顾,她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要不,我再给夫人打个电话……”
“谢谢……”安旭撑着床艰难地坐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个萧索的笑,“不过,不用了。她……还在北京。”
“可是……”
“没有……可是,曾珊,做你……自己的事!”
直到曾珊关上门退出去,安旭才终于放任自己拿手机的手狠狠朝着那个叫嚣了一天一夜的地方按下去。
康童是中午过来的。来的时候,安旭尚在半昏迷半清醒之间。
“你得马上手术。”他看着床上那个痛得蜷成一团的人。
“保守……”
“保不住了。你上次胃出血到现在不过两个月,如果再不手术,别说部分,整个的胃都保不住。”
他盯着安旭,虽说从小一起长大,可他一直觉得不了解他。他总是把自己掩藏得太好,特别是痛楚。他记得小时候他们有次一起去爬树,安旭动作最快,率先爬到树梢,乐华在后。可他没抓牢,手一滑就差点摔下去,安旭为了教他,一个倒钩,抓住了乐华的手。直到半个小时后大人们赶来,才发现,安旭的手臂不知在哪儿划了一大条口,血流了一地。那么痛,他却一声不吭。
“我是男孩子,再痛,也不能哭。”彼时他说。
可是这人世间的痛,实在太多,他也忍得太辛苦。
康童望着那瓶尚未开封的止痛药,小声地说:“手术定在下午……不过,手术过后的几天,你需要人照顾……你确定不要丹丹过来?”
“不用!”他按着胃坐起来,“她有她的事要忙。”
“安旭……”康童张了张嘴,还不及说话,已被安旭打断。
“上次我托你查的那个事,你帮我查得怎么样了?”
“其他的都没问题,可是有一种药我还没查到。那种药很奇怪……”康童犹豫着,“我已经把药的资料寄到北京去了。我有个师兄,是这方面的权威,相信不久后就会有答案。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弄这个来干嘛?”
安旭忽地笑了,眼底却带着止不住的落寞。
“没什么,我只是在找一个答案而已。”
夏文丹再见到安旭的时候,已是春节前夕了。那个下午,她照例端着咖啡坐在露台上。远远的,就看着那辆黑色的“奔驰”从那条小路尽头驶进来,稳狠地停在露台下面。他带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从“奔驰”上下来,依旧没有抬头。
他瘦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瞥,他裹在军绿大衣下单薄的身体还是让夏文丹有如此清晰的想法。她放下杯子,匆匆起身。
到楼下的时候,他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好久不见。”她边下楼边说。
“是的,好久不见,我的爱人。”他懒懒地倚在沙发一角,指尖夹着一支烟,脸朝着她的方向。因为背对着光,并看不清表情。
“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我去看看简姐准备的晚餐……”她在他坐的沙发前停留了几秒,却止不住那份心慌,她得找个理由快快离开。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他掸了掸烟灰,纤长的手指头泛着白光,如同他的脸。
“上次的事……对不起……”她盯着那张脸。他的双颊很明显地陷下去,眼底有着淡淡的青。
“什么事?”他冲她笑,露出洁白的牙。
她忽然厌恶他的笑。那笑的下面,根本不知道掩藏着什么。他明明,一切都知道,却带着那个笑跟她装糊涂。那种淡定,就好像刚刚捉到老鼠的猫。
“那天,我不知道是你的生日。如果知道……”她忽地一楞。如果提前知道,她会回来么?最陪他一起过生日比较重要,还是,打听程亦鸣的病情比较重要?她忽然觉得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