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华这几日送来的话本子,陆听雪心中躁郁间,全部翻了一遍。
她夹进来的,顾瑶专门所写的私货也被她翻到。
她原本只想随意看上几眼,打发枯等的时间。
结果话本子没翻几页,她就彻底陷入了故事中。
她看着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在后宅中苦苦挣扎,一边苦于夫君的薄情和怠慢,一边又要抚育孩子侍奉公婆,日夜煎熬。
本以为熬到孩子们长大,等孩子们可以给她依靠,结果庶子庶女们同样长大了。
到了孩子们成亲的年纪,儿子们娶亲需要聘礼,女儿嫁人需要嫁妆。
夫君半点不会为她着想,还要求她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
府中早已没有银两可以支用,全都靠她的嫁妆在勉强支应。
为了聘礼和嫁妆,女人不过刚三十多岁就愁白了头发。
偏偏这时,男人在外面养了个不安分的外室。
外室趁男人不在寻了个相好,被男人抓了个正着。
男人暴怒,让下人将外室和相好全部打死,惹上了官司。
为了给他脱罪,需要大笔银子上下打点,可这个时候的府里早已经拿不出银子。
女人第一次觉得累了,第一次生出迷茫,不知自己维持贤惠大度的名声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要银子去打点,她只整理好了自己的嫁妆单子求和离。
她的嫁妆她要留给自己的孩子,至于庶出和男人……她不管了。
陆听雪的心随着书中的人物起起伏伏,等两册话本子翻完,她似乎也跟着其中的人物度过了煎熬又漫长的一生。
她放下书册,慢慢平复心情。
这些天的等待似是突然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跟书里人那样陷在后宅里,操持一辈子,最终只落得骂名。
旁人看不到女人的苦和背地里流过的泪,只看到了她在男人遇难时不管不顾的带着嫁妆和离,然后将所有的谩骂悉数加在她身上。
她开始不期待结果,人也平静了许多。
陆婉华每天都会到她房里坐一坐,陪她说说话,聊一聊府中和城里的事。
赵家被查,马上就要倒霉的消息她一直没有告诉她,怕她知道后冲动之下会做出傻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听雪从最初执着着一定要见赵天桦一面,到此时,她已经要忘了这件事。
原本见面是为了正式道别,愿他们今后各自安好。
可细细想一下,他们似乎也没相互承诺过什么。
她主动见面,主动去说这些,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冷静下来,不再被那股莫名的情绪支配,她突然有些迷茫。
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想要嫁给赵天桦的心思。
这个念头一钻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她从没想过要嫁给他,那她为什么要跟大哥和嫂嫂闹脾气?!
她从不想走姑姑的老路,也不能接受未来的夫君有妾室和庶子,赵天桦不论怎样看都不适合她,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陆听雪怔愣的看着自家姑姑,她有些想问,姑姑当年就没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冷静理智过吗?
“怎么了?”
察觉到异样她的目光,陆婉华侧头看来。
陆听雪摇了摇头,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陆婉华苦笑,“我当时……没有机会一个人冷静下来。”
她那时身边没有可以站在她身边,用过来人的身份来帮她开解的亲人,也没有手段凌厉又有靠山的兄长和嫂嫂。
陆瀚海那时虽然也有心为他做些什么,可那时的陆家只是安阳府中再寻常不过的商户。
没有结交权贵,陆景之也才刚刚展露学业上的天赋。
陆瀚海那时能做的只有警告魏佳德,让他一定要善待她。
后来陆瀚海意外过世,陆家独木难支,娘家能带给她的助力和依仗越来越少,魏家人也便越来越过分。
她将自己从前的经历再次揉捏开,细细的分析给她。
“听雪啊,姑娘家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意气用事不得,你现在能自己想通自然是再好不过。
“姑姑命苦,也是咎由自取,姑姑不希望你和星然她们也如我当年那样走上岔路。
“别跟你大哥和嫂嫂置气了,他们支撑这个家,太不容易,咱们帮不上他们也尽量不让他们多为难。”
她轻柔的抚着她的发顶,温柔的一如当年王氏在世那般。
陆听雪靠在她肩上,羞愧得眼圈又红了红。
“姑姑,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以后不会再犯傻了,你帮我同嫂嫂说一声吧,进京前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自己院子里,不让他们多费心了。”
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