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眨了眨眼,熟悉的雕花样式映入眼帘,有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又沉入了上辈子的梦,半晌,他才渐渐恢复了清明,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
略带生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戬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玉鼎正端着一只玉碗走过来,白日里的那身月白的袍子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通体一袭玄墨色的长衫,细碎的镶金流云纹浅浅地沿着衣领袖摆和衣衫下摆等处延展开来,配上腰上那条金玉系带,愈发显得玉树临风超凡脱俗。
杨戬不由怔了怔,直到他靠着床边坐下,才轻轻点了点头:“师父。”
玉鼎撩袍坐下,抬手把玉碗递过去:“他帮你煮的粥。”见杨戬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才又说了句:“你兄长。”
杨戬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伸手把玉碗接过来,果然见袅袅的热雾之下是略显焦糊的羹汤,混合着辨不出模样的零星食材,倒也散发出一股尚算诱人的香气。
他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笑,抬手拿起勺子搅了搅,待热气稍散,才张口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果然还是那种难以入口的味道。
杨戬忍不住暗暗叹气。
自家大哥的厨艺不精,这碗东西大概也是不知煮了多少遍才弄好的成品吧,倒真是难为他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抬眼却见玉鼎眉梢紧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清冷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给穿透了似的,半晌,才听他狐疑地抿了抿唇:“你吃得下去?”
杨戬一怔,不解地眨眨眼。
玉鼎忽然幽幽转开目光,淡淡道了句:“没什么。”
伸手将空了的碗取过来搁在一旁,低头却见杨戬正摇摇晃晃从榻上起身,而他腰间原本已经止血了的伤口又有细细的血丝渗出来,素白的绷带顿时染上了浅浅的血色。
“别动。”他冷声喝止杨戬想要起身下榻的动作,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语调生冷狠戾,好像他再多动一动就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杨戬连忙乖乖地缩回床上,任玉鼎重新给他止血治伤——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惹玉鼎不快,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果然,他的配合让玉鼎倍感舒畅,紧绷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抬手解开染血的绷带,小心地检查伤口。
扁平的伤处不深,只浅浅地划破了表皮,斜斜的只有半寸长,但却因为斩仙剑寒气透体,又带着弑仙的戾气,愈合起来甚是缓慢,而且法力仙术俱都无用,只能靠慢养慢调。
杨戬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瞧着那双白皙修长骨干有力的手灵活地扯开绷带,微凉的手指碰到略显火辣的伤口,仿佛瞬间熨帖了起来,竟然奇迹般地少去了几分疼痛。
“为什么不躲?”
依然是清冷淡漠的调子,却浅浅地带了几分嘶哑。
玉鼎面无表情地替他重新上药包扎,有幽幽的烛火映着他的脸,精致俊雅的五官,仿佛雕琢精细的水晶刻像。
杨戬仍是垂着眼,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光滑如丝的表面,就连凡世间那位皇帝御用的锦被都比不过。
——为什么不躲呢?就算玉鼎抢先扣住了他的手腕,只要他使出九转玄功的变幻之法,斩仙剑的剑气就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直到玉鼎重新给他包扎完,起身替他掖好被角,才淡淡地轻轻应声道:“弟子……弟子躲不开。”
“什么?他明明知道你躲不开还拿剑来欺负你?!”杨骏抹了把脸上黑漆漆的烟灰,一双星辰似的眼眸亮得几乎晃疼了杨戬的眼,“小戬,你老实告诉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哥找他算账去!”
“……”杨戬嘎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向摇晃着八角扇,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的玉子瞥了眼。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那只缩在袖子里的手,只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皙的腕骨上不知何时多了条银灰色的细长手链。
玉子惬意地枕着手肘,整个人斜斜地倚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墨绿的袍子被他的动作弄得皱了些,露出了里面月白的里衣。
“啧,玉鼎这人的性子果然还是那副臭模样,想当年他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别说被什么斩仙剑戳一下,擦破点皮,贫道差点要被他弄得魂飞魄散了。”
像是记起了什么不美妙的回忆,他狠狠地皱了皱眉,手上的八角扇呼啦呼啦地猛扇了几下,“贫道那时候还奇怪呢,为什么魂魄离体了自己还能喘气能打人,从来没想过原来这身子里头住着两个灵魂。”
玉子憋着嘴顿了顿,斜楞着俊美的桃花眼睨了杨骏眼,扬着下巴冲另一边盘膝而坐的人哼了声:“对了,玉鼎消失之前对你说什么了?贫道记得你方才还说了个什么二三十年的期限。”
杨戬刚把折断的树枝填进火堆里,听到这话倒没迟疑,点头道:“师父的仙魂元神并没修养完全,这次是为了教导我们修习九转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