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御书房。

皇上端坐龙椅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昔日阁老道：“徐阁老，咱们君臣二人已经多年未见，身子可还好些了？”

徐阁老沉稳的道：“拖皇上洪福，微臣一切都好。”

说是关怀臣子，但让一个古稀老人千里迢迢赶往京城，进了宫便跪在地上答话，实在是虚伪至极。

皇上故作体恤的道：“朕知道你已经致使许久，只不过京中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也不得不召你前来了。”

徐阁老道：“皇上仁慈，只是微臣为天朝尽忠，只要有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都会出现。”

“阁老果然忠心，”皇上顿了顿道：“既如此，那朕也就不绕弯子了。朕想知道，徐妃在进宫之前可有过婚配？”

徐阁老不疾不徐的道：“未曾有过。”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朕知道你舟车劳顿，是不是累的想不起来从前的事了？你再好好想想，她确实没有过婚约吗？”

“没有！”徐阁老一口否定，“小女入宫前因微臣对她管束严格，故而始终束于闺阁之中，从未有过婚约，何况如果有婚约也没有资格进宫选秀了。”

“只是

小女不才，是臣没有教导好，惹得陛下不快，打进冷宫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皇上眸光幽深，似是酝酿着狂风暴雨，“可朕怎么听说，她曾和临安王有故？”

“绝无此事。”徐阁老道：“微臣府上跟文渊亲王是世交，这您是知道的，他们两人少时确实相识，只不过长大后为了避嫌便再无交际。后来文渊亲王谋反，此后便人鬼相隔，谈何有故？”

皇上悠悠道：“但朕可是听你女儿亲口说的。”

徐阁老忽然一脸悲痛，“臣的女儿犯了大错进了冷宫后便再无她的消息，不怕跟陛下说实话，我们离京前也曾托人进去看看小女，奈何冷宫看管森严，只带话说小女……”

他老泪纵横的哀声道：“小女已经疯了。”

皇上深情变幻莫测，冷声问：“徐阁老，她当真跟临安王没有故旧吗？若是被朕查出来，你们徐家怕是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了。”

徐阁老哭声一滞擦了擦眼泪道：“陛下就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欺瞒圣上啊。”

皇上紧抿着嘴唇，审慎的看着徐阁老半晌道：“好，既然阁老如此说了，朕再问反倒显得不通情理。

这样吧，你进京一次也不容易，朕特许你去冷宫看看徐妃。”

“以后怕是就没这个机会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刽子手手中的屠刀。

徐阁老浑身一颤，谢恩道：“皇上的大恩大德微臣铭感五内。”

说罢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皇上阴鸷的盯着他的背影，听身边掌事太监道：“皇上，您看……”

“哼！”皇上冷笑一声，“老狐狸。”

太监一边给他续上茶，“奴才觉得，这老狐狸还是有点气节的，敢在陛下面前承认跟文渊亲王有旧，也算是心怀坦荡吧？”

皇上喝了口茶道：“无知奴才，你知道什么？他们徐家跟顾家三代世交，这事不用查也人尽皆知，他想瞒，瞒的下吗？与其怕惹怒朕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博个忠名。”

太监马上心悦诚服的道：“皇上英明。”

徐阁老跟着小太监到了冷宫，驻足在门口看了看颓败的大门，半晌没有走进去。

小太监弯腰道：“阁老到了，您自己进去吧。”

冷宫里四下无人，偶尔能听到凄凄切切的声音从厢房中传出来。

他推开了门，一见里

面的布置，瞬间红了眼眶，像是多年前他休沐在家来探望自己的女儿。

“莹莹……”

坐在窗边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本书，恬静的低头看着，听到呼唤声才抬起头来，柔柔的弯了嘴角，“父亲，您今日休沐吗？怎么母亲都没同女儿讲？”

徐阁老瞬间流出了眼泪，哀叹道：“莹莹啊……都怪父亲不好，不该把你送进宫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徐阁老既然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不如先稳定一下情绪，咱们来谈谈后面的事？”

徐阁老一愣，随即转过头，阴沉的道：“九千岁智谋过人，徐某若是听从你的安排，会真如你所说的带着莹莹全身而退吗？”

姬晏礼深情淡然，走进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如今你已经摊进了这趟浑水，想抽身恐怕也已经晚了，你不信我也得信我。”

徐阁老拱手道：“九千岁确实非同凡响，老夫纵横朝堂多年，还是第一次领教九千岁的手段。”

说着，有扫视了一圈徐莹莹的房间，道：“还没谢过九千岁的照样，不仅让莹莹可以温饱，还给她住了如此相似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