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就在彻夜未眠、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摇一摇准备发短信跟导员请假的时候,姜澍已经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了。
房子是06年搬到省城之后新买的,在江边,离师大二十块左右路程。
刚推开门,就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姜海涛,你xx妈爱跟谁过跟谁过,我指定不跟你过了!”
……
“明天我请假,咱俩早上就去民政局,你不来你就是我揍儿的!”
……
“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
然后又是一连串砸东西的声音,姜澍知道两人正在气头上,也没上去凑热闹,很识趣儿的往沙发上一坐,静静的等着他们吵完。
不是不想拉架,是真不敢。
孙雁领导当惯了,发起火来骂儿子跟骂孙子一样,当然老姜也是混社会出身,骂人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坟头儿犁一遍都不带没词儿的。
尤其姜澍还是逃课回来的,照现在这架势,只要一上楼,矛盾立刻就会从夫妻之间转移到学还能不能上之类的问题,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两人再见。
女人的嗓音穿透力强,姜澍几乎听不见老姜说话,只能听到孙雁的咆哮。
熟悉的
骂声一下把他的记忆带回到十五年前,印象里每次考试没考好,老妈都是先给俩嘴巴子,再臭骂半个小时,然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做饭,切菜时那声儿大的让姜澍觉得她随时都会拿着菜刀冲出来剁了自己。
老姜倒是没怎么管过学习,他在家一般都是拿着遥控器躺在沙发上看新闻,偶尔指使姜澍拿个烟递个水,甭管多晚,只要接到电话都会立刻穿衣服出去,好像外面那些朋友比自己媳妇儿和儿子都亲。
也不知道流氓和知识分子是怎么凑合到一起去的。
想到这儿姜澍不禁有些感慨,其实夫妻俩很难称得上称职的父母,一个情绪不稳定,教育方式有问题;另一个只管给钱,对孩子缺乏基本的关心。
时间一长,就造成了姜澍有些孤僻的性格,这种情况直到走上社会才逐渐好转。
小时候他总盼着能尽快考上大学,找个工作,赶紧离开这个家。
可真到了父母去世那天,他才明白家是心灵归宿这句话的含义,每当夜深人静,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那种空虚和迷茫总会让人有种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动。
“哎……”
仰面靠在
沙发上,姜澍重重的叹了口气。
感觉这俩人的夫妻关系就跟闹着玩似的,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人还在,就有办法把这段即将支离破碎的婚姻掰回来。
两个人的争吵持续了十几分钟,紧接着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响起,还在气头上的陈雁压根儿没注意到姜澍的存在,直接穿好鞋走进电梯。
老姜五分钟之后才下楼,看见姜澍之后微微一怔:“没去学校?”
“刚回来,不小心把钱包落家了。”
姜澍起身:“爸,你和我妈你俩……”
“那什么,我得上趟店儿里,你打电话叫家政来把屋收拾收拾。”
老姜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掏出钱包,从里面拽出几张粉钞放到桌上:“完事儿赶紧回学校,刚开学就逃课,不像话。”
之后老姜开始例行公事,把烟、手机、钱包挨个往兜里揣,这是要出门之前的标准流程,和姜澍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任何差别。
其实姜澍挺佩服自己亲爹的,以前不理解,觉得他只是靠运气,等接手这摊子事儿之后,才明白一个人从二流子变成老板的路上要经历多少坎坷和艰辛。
老姜名下有两家酒店和一间洗
浴,现在的营商环境远不如十五年后,尤其是这种服务行业,接触的人鱼龙混杂,黑的白的都想沾光,没有人脉根本经营不下去。
也正是凭借人际交往方面的特长,老姜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问题是人脉这东西需要用应酬来维系,想让家庭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必须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事业和家庭的矛盾总是中年男人绕不开的话题。
“走了啊。”
老姜拿着车钥匙转身,姜澍当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爸你着啥急啊,再待会儿,咱俩都多长时间没坐一起唠嗑了。”
“少跟我俩搁这儿没屁搁楞嗓子。”
老姜把钱包扔到姜澍面前的茶几上:“要多少自己拿。”
这就不得不提父子之间的隔阂了,确实,在姜澍印象里自己平时和老爸的交流很少,每次开口除了要钱之外基本没别的事儿。
“钱够花,就是想跟你唠唠我妈。”
姜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吧,你俩真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吵成这样,一个前台经理,谁干不是干啊,不行开了得了呗。”
“你懂个屁。”
老姜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