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庭院之内,一道苍老身影缓缓走来,望着竹椅之上悠悠躺着的秦傲,驻足不语。
听到耳边响起的脚步声,秦傲闭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之色,“这次又是谁?怎么谁没事都往我这跑?龙丰!”
叫了几声龙丰,不见有人答应,秦傲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颇有几分英雄迟暮的韵味,“这狗东西,又跑哪去了?如今区区一个下人都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我秦家这些个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老者脸色微变。
不过,很快又是收起了脸上表情,轻轻弯下身子,道了一声,“少爷。”
“嗯?”
秦傲一脸惊讶的抬起头,仿佛刚刚看到老者一般,“黑伯,你怎么来了?而且我秦傲可已经不是什么秦家的少爷了。”
黑伯恭恭敬敬低下头去,“少爷永远都是少爷,哪怕少爷不是秦家的少爷,也是老奴的少爷。”
一番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秦傲笑着抬起头来,淡淡望着黑伯,“哦?有这种事?如果我站在秦家的对立面呢?黑伯又当如何抉择?”
“而且今日听黑伯这语气,似乎是有些伤感啊,莫非是要为秦傲送终?”
他给过
黑伯机会。
而且不止一次!
当时黑伯是如何回答他秦傲的?
如今他秦傲失势,黑伯却又主动投诚?口口声声说什么永远都是少爷?
聪明人,都多疑!
更何况如此不合常理的投诚!他秦傲自是不信!
“少爷,老奴十年前便已是跟在家主身边,十年时间,老奴看着少爷长大,看着少爷一点点展露峥嵘,也看着少爷郁郁不得志,一步步将野心深深埋藏。”
黑伯说着,嘴角有一抹笑意,可那抹笑意很快又是变得苦涩,“有时候,老奴也会想一些以前的事,想少爷曾经自信张扬,不可一世的样子,有时候,老奴也会自责,自责没有劝阻少爷,眼睁睁的看着少爷变成这幅模样。”
“老奴是秦家的人,少爷是秦家的少爷,可少爷却偏偏要与秦家为敌,若少爷为老奴,又当如何自处?”
一番话,推心置腹,道尽了心中苦楚。
他是秦家的下人,也是秦傲的老奴,如今两者互相博弈,他黑伯如何自处?
秦傲笑着摇了摇头,“黑伯,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与秦家为敌,也从来没有与秦家中的某些人,甚至是某个人为敌,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秦家,
为了所有人。”
“只不过,有些人无法理解,有些人生性多疑,甚至心生忌惮。”
“既然如此,我干脆主动卸去秦家少主之位,自行禁足在这小小的庭院之中!黑伯,你来说,我秦傲还能如何?到底要我秦傲怎样,那群人才会对我秦傲放下戒心?”
黑伯低下头,脸上隐隐有几分失望自嘲之色。
这些年,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秦傲,他的态度太过含蓄了。
以至于现在,秦傲面对他的掏心掏肺,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不过想想,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傲已是被软禁,如今境地摇摇欲坠,朝不保夕,若是逢人便说真话,道尽心中野心,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今日,他原本也并不打算听秦傲说什么真话,他只是想一诉衷肠,他只是想最后再劝一劝自家这位注定要一意孤行的少主。
“少爷,其实有件事,老奴一直无法理解,傀儡不傀儡的……很重要吗?”
黑伯低着头,脸上情绪波动,仿佛说出这番与他身份不符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少爷为何不肯藏拙?一开始就锋芒毕露,逼得所有人对少爷您心生忌惮,而后更是一步步逼得整个秦家所有人
都是站在少爷的对立面……”
“以少爷的聪明,暂缓锋芒,拉拢人心,打压异己,只需要花个几十年时间,这秦家,迟早还不是要落在少爷手上?”
“为何少爷偏偏要兵行险招?偏偏要把自己,要将所有人,都逼得无路可退?”
这番话,并不符合他黑伯下人的身份。
可他黑伯还是说了。
因为这番话,埋藏在他心中太久!
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以自家少爷的聪明绝顶,为何却是将一盘好棋生生走到今日这般模样!
不仅他黑伯无法理解,整个秦家,甚至连秦家老祖,都是有些无法理解秦傲的想法。
这秦家少主之位,甚至整个秦家,本就是你秦傲的!
为何非要如此?
为何非要逼得所有人都是无路可退?
竹椅之上,秦傲微微有些沉默。
接着,抬起头,却是朝着黑伯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黑伯,有些话,你不懂,我也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