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了产科办公室门前,原振衣终于看清了号哭者的容貌。那是一个中老年妇女,身材高大,白白胖胖的,身上的衣着很是精致,穿着一件价值不匪的旗袍,虽然是一幅悲戚的样子,但身上依然散发出一丝丝雍容华贵的气质,她悲痛欲绝地瘫在地上,眼睛也不睁,哭天抢地的在那数落着,声音已不成腔调,别人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边上有两名打扮精致的年轻妇女在搀扶着她,在小声劝慰,两人也都是一脸焦虑之色,旁边另外还有一名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的护士和两名面色无助的护士,也在解劝着老妇人,但是看那情形,分明是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医院里听到哭声是很正常的,俗话说,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医院里,特别是像荣民医院那样的大医院里,哪天没有病人的离世,对那些年事太高生机断绝的病人,医院也没有办法,还有那种病情实在太严重的,医生也是无能为力。
医生也受医学水平的限制,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得好的,他们也是人,并不是万能的神。
但是,医院里的哭声通常都是在太平间,或是重症监护室那边经常能看到,产房前出现哭声就不太正常了。
照说,产科里是最不会发生什么悲剧的。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接生技术也是十分的成熟,生孩子已经变得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了。如果不能顺产的话,那在产妇的肚子上划上一条十公分的口子,把孩子从子宫里抱出来就行了,绝不会影响到产妇和孩子的身体健康,即使有点儿大出血什么的,也不会给大人孩子造成生命危险,那么,眼前的这个雍容的老妇人在产房门前哭天抹泪的又是什么原因呢?
原振衣跟随林主任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好家伙,医生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乱糟糟的,就像是逢了集市一样热闹。各科室的主任医生或是副主任医生全都来到了这里,众人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自说着话,除了妇产科的几个医生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轻松的神情,有的还在放声大笑,相当的肆无忌惮。
而妇产科的正副主任医生以及两名临床医生则是坐在办公桌旁,一声不吭,面色阴沉,仿佛跟谁结了天大的仇似的。
在所有这些科室主任级别的医生里,林木森年龄是最大的,所以,一见林主任到了,众人都是纷纷的起来打招呼。
这些人里头,大多数人原振衣是能认出来的,于是,他也假意同大家颁颁点头示意打招呼,显得很是相熟一般。
内科主任陈胖子也在场,他一眼瞧见原振衣人五人六的跟在林木林后头走了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手指着原振衣的脑瓜子,咬牙切齿道:“原医生,你真行,骗我去给你值班,你却偷偷摸摸的跑到中医科上班去了,你想调走就明说嘛,我们科室庙小,容不下你这大神,可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你为什么不早说一声呢?这下好,害得我一个人要上两个人的班,你现在让我到哪儿找人去?你可说是你生病了的,又说要请我吃饭,你个骗子,这笔账怎么算?你给我解释解释……”
面对陈胖子的质问,原振衣真的是自觉理亏呀,他只好使出了脸皮厚的一招,腆着脸,皮笑肉不笑的,一边打躬一边作揖,道:“我的错我的错……还请陈主任多多包涵,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要饶过我一这回,您消消气,请客吃饭的事绝对算数,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哼,你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话说得好听,”陈主任道:“我要是不来问你,你恐怕永远都是没准备好吧……?是不是……?既然准备好了,明天就给我兑现,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陈胖子一听原振衣说送他的好酒已经准备好了,心中的火气一下子消了一大半,不过,他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的,生怕原振衣反悔,说话不算数。
“你把我原振遐当做什么人了,”原振衣瞟了一眼陈胖子,大咧咧道:“你要是不放心,今晚我就给你送家里去……还是算了吧,明早我一准给你带来。”
陈胖子是个酒鬼,一听说明天好酒就会兑现,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似乎是无奈地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手指了指原振衣,叹了一口气道:“算你聪明……”
就在大家乱成一团各忙各的时候,院长的身影裹着一股风急匆匆的从门外闯了进来。
于是,大家都收敛了起来,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的人也连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大声调笑的人也立刻成了闭口禅,一声也不发出来了。
“会诊后结果怎么样?拿出什么方案来了吗?”院长盯着产科主任医生袁士明问。
“会诊还没开始呢,林主任他们刚到。”袁士明一脸无可奈何地说。
来到这里的,除了各科室主任就是副主任,在级别上和他都是平起平坐的,哪里有人会听他的吩咐?大家被院长招集到产科来会诊,都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也没有人会认为产科里能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大家一来到这里,依旧是谈笑风声,各自说着各自的事情,哪有一个人上前来问袁士明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