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衣扔掉烟头，向着那边的山坡上走去。

一个牧童，手持皮鞭，赶着一群羊儿从山梁那边转了出来。

牧童是由北边的山谷中转过来的，进入到这片山谷里，赶着羊儿折个弯继续向东面走去。

那牧童约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衣着破旧，衣服的款式也是以前的老款。剃了个平头，脸上全是灰土色，有十余只羊儿在他的面前撒着欢儿，不时的冲上山坡，对着一丛刚发现的青草猛啃一气，于是，牧童便挥舞鞭子，吆喝连连，要把走散的羊群重新聚拢来。

原振衣紧走一气，赶上了羊群和孩子，他嬉嬉地冲那牧童笑道：“娃娃，你要把羊儿赶到哪里呀？”

那牧童显然早就发现山谷中的原振衣了，他白了原振衣一眼，有点爱理不理的反问道：“那些个枣子甜吗？”

“呃……是很甜……”原振衣不知道牧童想说什么，尴尬地回答道。

“你来晚咧，要是前几天来，树上的枣子刚熟好，那才叫甜哩，你吃的那些都是我摘剩下的最小的枣子了……”牧童说完，有些得意又有些狡黠地冲原振衣笑了起来。

原振衣也无奈地跟着他笑了起来。

到底是个孩子，尽说孩子话，谁能为了吃几颗枣子跑那么远的路到这荒郊野岭来呢？

“那些枣树是你种的吗？我吃了你的枣子，用不用赔你钱啊？”原振衣打趣道。

“那倒不用。”牧童笑道：“就是我栽的枣树那也不用你赔钱，吃就吃了嘛，反正你又不是把树上的枣子都给吃光了。”

“你从哪里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走路？”那牧童又问道：“这里周围都没有人家，你要是走饿了，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原振衣假意拍了拍肚皮，笑道：“我身上带着干粮呢，不过走到这时恰巧吃完了……娃娃，我现在想找一处集镇买点吃的，你说我该往哪边走呢？”

说起吃的，原振衣真的感到饿了，他倒不是想和这孩子逗着玩，他真的想找处集镇好好的吃一顿呢。

“前面，再走一天就有集镇。”牧童举起手中的鞭子，向着东南面大致指了一个方向。

牧童赶着羊群走得很慢，原振衣便也放慢脚步，晃晃悠悠地陪着他走，两人一路拉着闲话，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又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黄土高原上的景色，永远的都是这样的千篇一律，这个山谷依旧荒凉，四面的山梁上零星地立着几棵或榆木或白杨，山坡上也极少有杂草灌木。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这谷底的最深处，却有一片长势非常丰茂的青草地。

这里并没有水源，能见到这样一片草地还真的不容易。原振衣已经接连在这荒原上走了好多天了，放眼所见都是黄秃秃的土地，此时陡然见到这一大片青翠的颜色，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连呼吸都跟着畅快起来。

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不用人吆喝，早已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好一片丰美的水草呀，这下你的羊儿可以饱餐一顿了。”原振衣由衷地赞叹道，他非常想变成一只羊儿，扑到那片草丛里大快朵颐一番。

“我每天都要赶着羊群到这里吃一回呢。”牧童摇晃着脑袋，不无得意地说道，说完，他便在山坡上躺了下来，晒起了太阳。

原振衣解下身后的背包，也找了一处山石坐下来休息，他掏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支，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跟牧童唠闲嗑。

那片草地并不是十分大，也就是约有二三十个平方的样子，而这十来只羊儿的破坏力却是惊人的，牧童躺在山坡上只是小憩一会儿，等他一觉醒来，羊群已经把那片青草啃得干干净净了。

那些羊儿都吃饱了，也不等牧童召唤，便在头羊的带领下，慢悠悠地走回到山坡上。

头羊颈下的铜铃声把牧童给惊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十分惬意地自言自语道：“羊儿吃饱了，该回去了，明天再来……”他转过头一看，见原振衣还坐在边上闭目养神，便好意提醒道：“你从这儿继续往东走，走上半天的路，再拐向南边，就能走到集镇了。不过，你今晚肯定得在这山里睡一夜了，要不然，你跟我到我家去睡一夜也行……”

原振衣可不怕走夜路，他在这荒郊野地里过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已是家常惯饭轻车熟路，他的背包里就有一顶简易的行军帐篷，随便找个平坦的地方一支就可以过夜。

而且，在这种荒山野岭中过夜，也不用担心会有猛兽来偷袭，如此荒凉的不毛之地，要是有野兽出没那才是天大的新闻呢。

“好吧，谢谢你了，娃娃，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赶路了。”原振衣抬头看了看西垂的太阳，冲着牧童笑了笑，拾起背包，接着向东走去。

路过那片被羊儿啃得干干净净的草地，原振衣特别留意看了一眼，只见那片葱葱郁郁的青草，现在只剩下了一层浅浅的草茬。

哎，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赶着羊儿走了多少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