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小子，怎么就爱在背后褒贬老人呢？“原振衣刚念叨完，刘沉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的坡顶上转了出来。

洒上了一层朝露的清晨，草地软绵绵的，老头踏着草皮从坡顶上走了下来，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能看得出来，老头一定是找地方洗漱一番去了。与夜间激斗过后的灰头土脸相比，此刻的老头显得异常精神焕发。不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苛，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生气勃发，胡茬子剃得精光，一双温和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自信又精明。

“我说老头，你一大早打扮得这么帅是要去相亲去呀？就凭你这一幅风度翩翩人畜无害的样子，简直就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呀，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大姨大妈，可没有几个女人能抵得住你的攻势哈。“

原振衣看到老头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这种夸赞的言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觉变了味，让人觉得不再是那么正经，反而像是带有一种嘲讽在话里头。

“算了吧，你个狗东西，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来。”老头忍不住骂道：“你小子就会人前甜言蜜语，背后骂人祖宗。我老人家要不要岁数大了找不到徒弟，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呢。”

纳兰雪听原振衣讲过，老人跟他实际上是师徒，名义上却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前辈与后生之别。但纳兰雪知道，师徒如父子，尤其是在修真界更是如此。往往都是做师傅的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发现一棵好苗子，然后还要考察这人的心性行止等，心性根骨俱佳之人才能够被收入修真门下。虽说眼前这一老一少嘴上说得不着调，但实际上，老人真的是把原振衣当儿子看待的。

要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徒弟，怎么会大半夜的还跟在原振衣后面暗中对他施以保护呢？

“我说老爷子，您看上去岁数也不大呀，您老今年……有六十了……？”纳兰雪笑眯眯地问道。

刘沉听了纳兰雪的话，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真的是开心的笑呀，差点把眼泪给笑出来了。老头就这毛病，一听别人夸他帅夸他精神夸他年轻他就得意忘形。他笑了老半天才停了下来，冲原振衣道：“听到没，看你这个小朋友多会夸人，明面儿上她不是在夸你，听着却是这么受用，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还看不出夹杂有一丝奉承的意思在话里头。这才是聊天的最高境界哪。你小子呀，一辈子也学不会。”

他又仰起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琢磨了老半天，才咂巴着嘴道：“我想想啊，光绪皇帝实行“戊戌变法”的时候，也就是谭嗣同被斩那一年，我记得我六岁，当时我还跟着大人到菜市口去瞧过热闹，今年是1997年，那我应该是……多大岁数啦？“

老头边琢磨着边去数手指头。

“啊？那您老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吗？”纳兰雪吃惊地说。

“105岁了。”原振衣不屑地脱口而出道：“六君子变法是光绪二十四年，也就是1898年，那年你六岁，到现在不整好105岁了嘛。”

“对，105，105”老头连连点头道：“虚岁106。”

“可您老可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老呀，就说您老今年60了，保管没人会猜疑的，”纳兰雪有些羡慕的说：“您老是怎么保养的呀？硬是把自己的年龄给隐藏了一半下去，您要是把你的养生之道宣扬出去，保准能发大财。”

“你别听老头吹牛皮侃大山了，”原振衣冲纳兰雪道：“说不定他今年就是六十呢。”

刘沉气得一脚向原振衣踹了过去，原振衣赶忙扭身撤步，想躲开这一脚，但他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一软，他心神陡然恍惚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这一脚便没有能躺得过去，被老头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到了，哇叽一声坐倒在地。

纳兰雪看到原振衣口无遮拦被教训了，出了洋相，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小雪，你看看，还说自己老了，一百多岁的老人能有这么利索的身手吗？”原振衣站了起来，道：“我看六十都是多说的，说不定老爷子今年也就五十七八岁。不信你把他身份证要过来看看，看看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原振衣怕老头再给他一脚，嘴里的称呼也从老头改为了老爷子。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想惹老头生气，就是想逗逗老头让他开心，自己也觉得好玩。

象老头身上这种凝而不发，有触必应的境界，以及老头神识中那份信手掂来挥洒自如的潇洒和厚重，原振衣是打心里由衷的钦佩的。老头明明是不疾不徐的一脚袭来，自己硬是躲不开，这就是自己和刘沉境界上的差距。

老头对原振衣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言行举止其实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在心里暗暗的有几分喜欢。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可是比原振衣要淘气得多，闯下的祸也比原振衣要多得多。要是成天本本份份死气沉沉的象个木偶似的，该吃饭就吃饭，该喝水就喝水，该睡觉就睡觉，一句话也不多说，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