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没。是我。”
“那是你睡觉起猛,迷路了?”
“没。就要来这。”
“英中把你开除啦?”
邵明曜瞪他一眼,“新学期,陪你起跑。”
屁,我都跑一礼拜了。林晃心想。
但他还是懒得争辩,安静地分了只耳机听BBC天书频道,一起安静跑完十圈,一起买了早餐,拜拜走人。
邵明曜没有饭卡了,这回早餐是他请客,请了某人两块四。
林晃第一个到教室,拿着抹布到座位,却发现桌面亮得能照他半个影。
别人的桌子凳子都一层浮灰。
他纳闷地猫下腰,往书桌堂里一瞅——好家伙,小红袋的每日坚果,塞得快要掉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邵明曜把全市松鼠都偷家了。
而他被动继承了邵明曜的赃物。
林晃嚼着坚果,自己上了个早读。
预备铃响后,八班人才陆续出现。教室里鸡飞狗跳,吴丽霞是有大智慧的班主任,压根没出现。
林晃的新前桌是个寸头男生,回头问他,“把窗帘拉开行吗?”
林晃低头看着笔记,“嗯”了一声,但没动,让对方自己绕到后面去拉开了帘。
帘拉开了,一整个上午,林晃都没往后回头。
中午懒得回宿舍,趴桌上午休,不知怎的就睡沉了。下午上课铃响了大半分钟,林晃才猛地坐起来。
午后天放晴,阳光烤得后背发烫,毛衣好像要烧着了。
他脑子懵着,回身拉窗帘,头都拧过去了才反应过来不该。
可眼睛已经本能地看向了左后方那扇窗。
窗边空荡荡。
窗台上的书和弹弓不见了,桌面干净得不着一丝尘,椅背规整地抵着桌子沿。
林晃对着那个空座位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又慢吞吞地转回身,忘了自己想拉窗帘。
太阳烤得后背焦热,他静默一会儿,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咬了下嘴唇,又转回头去。
窗玻璃的角落贴着一张纸,画面朝外,钢笔线条利落而温柔,寥寥几笔,勾勒出一颗圆圆的杏。
一忽而已,林晃反应过来时,鼻子里已经酸成一团。
手机屏幕里映出一双清澈的黑眼仁,和往常一样平淡寂静。
是这样的,鼻子里的酸是看不出的。
只有酸的人自己知道。
林晃低下头茫然地默写方程式,炽烈的阳光把纸面也烤得又烫又亮。
笔尖安静地划出一个又一个数字和字母,一些陌生的记忆好像正在慢慢灌回脑子。
他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好像也不是一直没有情绪的。
林守定最初家暴那半年,他很恐慌,只是没办法表现出来。那时他从早到晚都跟在妈妈身边,只有那样才觉得安全。可庄心眠每天下午要去店里,每一天,林晃都在这样一个阳光炽烈的午后睡醒,发现家里安静空荡,只剩他自己。
床头会出现一张妈妈留下的字条,有时还会给他留一颗苹果。
那时他也会骤然浸泡在这样的鼻酸之中——那或许便是幼年期唯一明确感知过的情感。
经年摇曳而过,那些早已离开他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在相似的场景下被重新触发。
一样的炽烈明媚的午后,一样的寂静空荡,一样的留字和零食。
一样的,他不喜欢的离别。
林晃顿了许久才又开始默写。
没写几笔,他又趴在桌上,摸了袋坚果,从口罩底下一颗接一颗地塞进嘴巴里。
晚上邵明曜拿着卷子过来,却被林晃挡在了院门外。
邵明曜皱眉,“都开学了,也该歇够了吧。”
“歇够了。”林晃面无表情,“得好好学。”
邵明曜闻言松了口气,“那正好,我给你重新……”
“计划本和卷子留下。”林晃抓过卷子,“你走吧。”
邵明曜眼中满是困惑,林晃却不给他开口问的机会,按着他胸口轻推一把,“自己学。各学各的。学你的A-level去。”
说着就冷漠地转过身。
“爷有夜宵的话再送来。”他又扔下一句,而后抬脚向后一蹬,把院门蹬上了。
林晃往屋里走时加快了脚步,走两步又索性小跑起来。
他怕邵明曜一脚踹开门进来揍他。
好在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分钟,外头依旧风平浪静,隔墙北灰兴奋地叫,林晃竖着耳朵听,依稀听到邵明曜讽刺了它几句。
他这才松了口气,把邵明曜新写的计划和卷子摊开细细看一遍,照着调整好本周时间表,开始做题。
过了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