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弟弟出生时,她已然开始上学。
晏鸿之空闲了教她诗文,洪夫人教点插花女红,母亲教点管家,可以说,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
故此,她出落得格外出色,某种程度上,既有许意娘;玲珑敏捷,又有王絮娘;才华横溢。
父亲是户部中层官吏,位置不显赫但稳定,祖父是大儒,桃李满天下。辛家和边家同时看上她,并不奇怪。
谢玄英想想:“何时相看,老师知会我一声吧。”
和边御史搭关系,直接上门也太冒昧了,通过晏鸿之肯定更为妥当。
晏鸿之也乐得学生之间互帮互助,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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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相亲场合选择有限,通常选在道观佛寺,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佛面前众生平等,忌讳也没那么多。
和边家;相看,就在清虚观。
晏大奶奶带了晏隐娘,在后头和边太太说话,外头,谢玄英和晏大一起见了边御史。
边御史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可看起来比晏鸿之还老,满面风霜,一看就是吃过苦;人。
谢玄英和他聊起了辽东;马政。
边御史回答:“辽东马寺北起辽河套,南至复州湾,地方虽大,马却不多了,不过五六千。”
谢玄英微微吃惊:“这么少?”
“今夕不同往日啊。”边御史苦笑,“缺口多从马市补充,如今;军马,多是从女真朝鲜买来;。”
谢玄英下意识地算了算钱:“花费不少,还是桩朋银补买?”
“补买,按级每月分摊。”边御史随口就能答上来,“都指挥使一钱,镇抚七分,旗中再出五分。若马倒死、走失,马主桩银四两,指挥二两五钱,镇抚二两,旗军一两五。”
所谓桩朋银,其实就是桩头银和朋合银;统称,桩头银就是罚金,马死了丢了都要罚钱,朋合银是补贴,各级军官分摊,以减少罚金;数额。
否则,马主死了马匹,赔钱就能倾家荡产。
“有用吗?”谢玄英问得很仔细。
边御史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朋合银照交不误,罚银只多不少,军士深以为苦。”
谢玄英也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各级军士每月交钱,但说是补贴到买马,实则无法准确落地,个中猫腻太多,并未真正减轻负担。
他蹙眉思索。
晏大爷趁机问起了边小郎;功课。
边御史;口吻难掩自豪:“读书一向用功,从不用我们担心,已经考过童生,明年让他回老家,考个正经;功名再说。”
边小郎今年十六,此前又在辽东苦寒之地,能考出童生,足以证明读书不差,考个秀才也不会太难。
谢玄英收起思绪,瞥了眼侍立在后;边小郎。
这孩子规规矩矩地跟在长辈后头,明知道相看妻子,却表现得十分稳重,并未露出太多表情,更没有过多在意晏大爷。
是个老持稳重;孩子。
但或许……太稳重了一些。
大约一个时辰后,晏大奶奶遣人报:“奶奶和姑娘已经上完香了,预备去后面;广盛楼吃饭。”
边御史便立住脚步,笑道:“我还要带拙荆去求道符,就此别过。”
晏大爷道:“今日多有不便,过两日请你饮酒,父亲一直惦记着你。”
“改日再上门拜访。”边御史说,“子真先生不能饮酒,我带些好茶来。”
晏大爷笑了笑:“这样最好。”
双方友好地分别。
谢玄英陪着出了道观,却没去吃饭:“我去太医院接丹娘,就不一道去了。”
晏大爷却道:“你接了小妹过来,咱们一道,岂不热闹?”
谢玄英想了想,应下:“也好,劳兄嫂等一等。”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四下走走,广盛楼见。”
两方暂且分开,谢玄英驰马去太医院接人。
程丹若刚好下课,听说去新酒楼吃饭,欣然应允。
广盛楼开在城西北,楼上能看见莲花池,主打南方菜系,环境清幽。
一进门,就听见很多方言,粤语、闽南语、江西话,难懂;和天书没区别,自带加密效果。
菜色也与京城不同,凤尾虾、黄鱼汤、淡糟香螺片、白烧鱼翅。
亲戚间吃饭,不讲场面,点了几道家常菜。
程丹若问晏大奶奶:“清虚观;符灵不灵验?”
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晏大奶奶觑了眼女儿,示意她走远点洗个手,自己压低声音:“是个稳重大方;孩子,可——”
她摇摇头,言简意赅,“我舍不得她吃这个苦头。”
边小郎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在床,进门就当家做主了。这固然舒服,可支立门户有多难,晏大奶奶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