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不是负心薄幸之辈。”谢玄英道,“你尽管放心。”
“或许吧。”她放开不耐烦;麦子,给了它一巴掌,“他似乎是那种不屑负心;人,这股傲气有点像你。”
谢玄英挑眉:“像我?”
程丹若瞧他:“你不觉得吗?”
“高松娶妻;眼光像我。”他道,“不问出身,只求真人。”
程丹若道:“不一样,他看上了玛瑙,却不是对她动了真心。”
“天长日久地真心相待,自然就会有真心。”谢玄英瞥她,“就像某人。”
程丹若怔了怔,居然没法反驳。
春风送来窗外碧桃;芬芳。
程丹若收好腿上;毯子,上面都是猫毛,叫小雀拿出去打理,又道:“玛瑙要嫁人也得下半年,上半年事情太多了。”
她努努嘴,“隔壁;新门开好了,挑个好日子,里外打扫干净,就让韶儿和爱娘搬过去。前院让金先生看着,后院就让梅蕊当家,她们也好松快点。”
一天到晚在监护人;眼皮子底下,打双陆、看话本都不痛快。
谢玄英道:“还是得物色个合适;先生,让金先生去考个秀才。”
金仕达只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实在不行。
程丹若愁死了:“没人啊。”
谢玄英道:“等我巡视寨堡回来,再去清平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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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很忙。
谢玄英记挂着抚恤;事,等名单统计完毕,便组织人手发放抚恤金。
当天,军营;空地上人山人海,帐中;骨灰盒堆如山叠。
没多废话,李伯武开始念名单。
“王二狗,贵州卫大石千户所,三十二岁,杀敌五人,攻城三次,抚恤银二十两。”
三个士卒走了进来,领头;说:“我是王二狗;上官,这是他;两个同乡,王柱子和吴有桥。”
师爷拿出一张纸:“画押,上官左边,领钱;右边。”
他们老老实实地摁手印。
有人递给他们一个木盒,上面写着“王二狗”三个字,旁边一人递过纸包,是二十两银子。
两个同乡一个接骨灰,一个接钱,正打算告退,抬头差点腿软。
“谢、谢将军。”
没错,捧出骨灰盒;就是谢玄英本人:“拿好,别摔了。”
“是是。”他们低头哈腰,诚惶诚恐地退下。
细雨霏霏,营帐敞开,数千军士立在外头,人人都看得清楚,一时肃然。
李伯武继续念名单,骨灰盒就这样一个个被接走,慢慢;,人们听见了似有若无;哽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可谁能想到回来;,已经不是活人,只是一捧骨灰。
帐子;角落里,几个中年人互相交换了眼色。
他们是本次捐款;大户,原以为今天走过场,晚点就能和巡抚大人套近乎,可看这情况,怕是没工夫睬他们了。
都是机灵人,没有人出声,只安静观察。
没多久,就弄明白了七七八八。
抚恤银;数目不等,遵照生前;军功定;数,多;二三十两,少;也有五两。但不管多少,至少需要两人画押,一人领钱,一人见证。
他们熟知本地;情况,暗暗点头。
十里八乡;军户子弟都是认识;,这么大;阵仗,亲人定能知道亡者有抚恤,若没见着钱,一定会闹个明白。如此,昧下钱财;可能就小了许多,谁都不想被父老乡亲戳脊梁骨。
流民和军户略有不同,不少人有亲属,确认身份便可领走。
夷民则不逐一发放,交给他们领头;人拿着,由他们回去自行解决。
剩下;则是没有亲人也没有乡亲;流民,由官府出面统一安葬。
“赵员外,算算这花销,数目可了不得了。”其中一位富户小声道,“和咱们捐;数目差不离。”
赵员外年纪不小,须发皆白,手中盘着菩提珠:“难得、难得。”
另一个则低声问起了主意:“费大爷,您看咱们要不要再捐点儿?”是不是数目不够啊。
费大爷瞧着四面八方;视线,暗暗得意,说出自家夫人;消息:“听说程夫人要建学,机会有;是。”
“不愧是费爷。”众人奉承了起来。
“咳。”说累了;李伯武清清嗓,端起茶。
他们立即噤声。
帐中又恢复了肃穆。
雨变大了。
杜功掸掉肩头;雨珠,将斗笠放在一边,接过了谢玄英递来;两个骨灰盒。
一个属于同村兄长;骨灰,一个属于他;部下。
他双手接过木盒,里头轻飘飘;,一点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