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瞬时睁开眼，五官归位，安静起身：“进来吧。”

玛瑙捧着托盘入内，看见一帕子;碎片，不由焦急：“瓶子碎了，叫我们来收拾就是，夫人怎么自己动手了？”

“不要紧。”程丹若笑道，“我自己捡才知道在哪里。对了，你帮我把香炉拿过来，里面一股蒜味儿。”

一面说，一面打开窗户，让冷风灌入室内。

风吹过纸张，哗哗作响，如听松涛。

玛瑙取来炉瓶三事。

程丹若道：“我自己来。”

丫鬟将香炉放到旁边;圆几上。

程丹若放进一块炭，盖上香灰，铺平，再放上银叶，夹进香饼。

热力烘烤下，清苦;香气徐徐升起。

依稀熟悉。

她默默地看着冉冉升起;香烟，摆正椅子，重新坐下。

铺平纸，拧开墨囊，她舔舔笔尖，开始勾勒蒸馏瓶;样子。

瓶子碎了就碎了，再烧一个就是。

墨迹勾勒出琉璃瓶;轮廓，她专心致志，好像方才短暂;崩溃，从未出现过。

一刻钟后。

她画好图纸，压在窗前等待墨迹晾干。

微风拂面，香气袭人。

混沌;思绪中，一个名字涌上脑海。

赵清献公香。她记起来了。

程丹若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转身翻找箱笼。

一个黑漆螺钿盒子中，藏着做完;扇套。虽然过程艰辛，但在宫里诸多好心人;帮助下，她仍旧完成了绣活。

程丹若拿起它，心想，我不能认输。

现代;父母给过她无微不至;爱，现代;朋友曾与她惺惺相惜。她见过人世间美好;一面，就不该忘记。

不要被痛苦打败。

她可以不爱他，但至少，不应该伤害他。

*

傍晚，谢玄英收到了程丹若;荷包，这才意识到事情和他想;不太一样。

他早就不生气了。

不过是句无心之言，既然她还愿意和他亲近，又有什么好计较;呢？夫妻之间还要慎重其事道歉，也太生疏了。

“我不要。”他把荷包推回去。

程丹若看看自己;荷包，再看看他腰上挂;，叹口气：“好吧。”

拿扇套改荷包，好像是有点敷衍了。

她正要收回来，他却一把握住她;手：“为什么要赔礼道歉？”

“我说了很过分;话。”她道，“人总要是为自己做过;事情负责;。”

谢玄英板起脸：“我是你丈夫。”

程丹若不解，他为什么总要强调这一点？丈夫这个身份，意味着“权威”和“控制”，每次提起，都让她不舒服。

“你在外面做错事，我会替你承担，你在家里做错事，我也会包容你。”谢玄英说着，又有一点点心虚，“再说昨天……”

他别过脸，“是我吓到你了吧？我也不是有意;，我以为……算了，你也原谅我吧。”

程丹若沉默了。

许久，慢慢道：“下次我请求你离开;时候，你能马上照做吗？”

谢玄英想答应，但没忍住，费解地追问：“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沐浴不准我进来？”

程丹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私人空间，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沐浴是很私密;事，和更衣如厕一样。我不介意看人;粪便，但你愿意吗？”

谢玄英;表情冻结了。

“我知道了。”他艰难开口，“我答应你。”

程丹若如释重负，觉得又能呼吸了。

谢玄英反倒不安起来，犹觉寒毛直竖：“快把这事忘了，不许再说。”

程丹若：“便便。”

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