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了不少京中大员,朱瞻壑很难想象北边的那些铁路背后隐藏着多少蝇头苟利的事情。
铁路修建已经七个多月,从陇川到南甸的一百里河谷铁路已经修好,剩下还有通往蛮莫的二百里铁路,预计还需要一年半才能修好。
“郭壑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们贪污?!”
二人骑马出城十余里,很快便看到了前方热火朝天的工地。
“来头?”朱瞻壑笑了,他真不把这群人的来头放眼里。
来到陇川府两个多月了,他也搞清楚了许多门门道道。
“你既然这么说,那明日开始,你就负责跟随运送钱粮,监督督查钱粮用途吧。”
工地上人声鼎沸,数以百计的百姓在挖掘建设路基,撒上碎石,铺设枕木与铁轨。
“这工人明显不够两万人!”
马背上,朱瞻壑自以为找到了工房贪污的证据,然而高观却一言不发的带着他不断前进。
整个铁路工程,不仅需要修路,还需要拉送建筑材料,其中铁轨都是小意思,最重要的还是碎石。
铺设铁路的碎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要么筛坡地的泥土,要么就是用锤子把石块砸成碎石。
碎石这个东西是很难计算成本的,因此当他们跟着队伍来到碎石作坊的时候,这里的掌事便很有经验的凑上前来作揖道:
“不知高典吏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王安,你这碎石价格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高观没有客套,而是直奔主题。
在工房给出的账单里,碎石的价格高达每吨六十文,而碎石的价格却根本不值这个价。
“呵呵,高典吏您不知道,这碎石可是个体力活,我们这边工人的工价都每天四十文了,算上帮衙门运输,其实六十文已经是成本价了。”
那王安笑呵呵,好似弥勒佛般,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算计。
“其它地方,每吨碎石也不过三十文,唯独到了你这里翻了一倍,你觉得有说服力吗?”
朱瞻壑站出来质问王安,王安却直接摆脸色道:“这位吏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朱瞻壑气笑了:“我的意思就是你这账目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你和工房的王司吏是什么关系了。”
“高典吏,您看看您手下的人。”王安阴沉着脸看向高观,高观闻言也皱眉道:
“现在是在查帐,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好请兵马司了!”
“这……好好好,你们查,随便你们查!”王安冷哼一声便走到了旁边。
见状,高观也示意朱瞻壑去查账。
朱瞻壑可不会相信王安会给工人发四十文的工钱,所以他一边查账,一边询问工人的工价。
只是面对他的问题,工人们都避之不及的躲开了他,这让他无从下手。
账册上,工人的工价都能对上,石料价格也能对上,故此整个账本都没有问题。
尽管朱瞻壑知道问题出在工价上,但没人愿意作证,这让他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力气使不出。
不多时,他阴沉着脸回到了原地,高观也没有开口问他,反而是王安走过来嘲讽道:
“有些人,以为自己穿上了皮就觉得自己是官,却也不想想自己离官还差多少步,兴许还差几辈子呢。”
有工房的王司吏做靠山,王安可不会害怕朱瞻壑这小小的吏员。
在他看来,但凡有点实力的,又有谁会做吏员。
如果是高观查账,他自然不敢嘲讽,如果是县衙的知县来查账,他自然老老实实,可朱瞻壑不是,他只是个小小吏员,在王安看来,不过就是穿了层皮的普通人罢了。
如果两人没有矛盾,他也不会得罪朱瞻壑,反而笑脸相迎。
可现在两人的矛盾在这里摆着,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三天两头就来查账。
“查出来了吗?”
高观询问朱瞻壑,朱瞻壑只能忍气摇摇头。
“既然没问题,那便是我们多有得罪了。”
高观对王安作揖行礼,并不因为这点事情而有其它情绪。
“呵呵,高典吏也是为了衙门办事,何来得罪之说。”
王安面对高观便摆上了笑脸,把看人下菜碟表现得淋漓尽致。
“走吧。”
高观对朱瞻壑交代一声,便与他走出了这碎石作坊。
二人上马后,高观这才开口道:“你把事情想的很容易,可这里毕竟不是军队,更不是边塞的军队。”
“况且即便在军队之中,士兵就敢实话实说吗?”
高观反问朱瞻壑,不等他回答又开口道:
“这些工人不管你怎么问他们,他们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工价仅有十五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