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军营内,江淮也带着文册找到了坐在帐内休息王瑄。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征,故此见到江淮赶来,脸上也浮现出笑脸道:“如何?”
“这是拓本,虽说陇川铁路可以修建,但云南地势复杂,想要联通昆明却是难如登天。”
江淮递出文册后便直接坐在了一旁,王瑄闻言目光失望,但还是翻开了拓本。
“不错,按照这么做的话,陇川府百姓的生计倒也算是被你解决了,不过铁路连接不了昆明,那西南铁路恐怕无法执行了。”
王瑄摇头作答,江淮也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故此对于县里改稻为桑的事情,我准备缓一缓,留下足够的耕地来保障百姓和军队的口粮。”
“好!”王瑄脸上露出笑容:“伱能这么想极好。”
“对了伯爷……”江淮突然收起笑容,不免询问道:
“其实学生一直有一件事不解,想请问伯爷……”
“你说!”王瑄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江淮等他喝完才开口道:
“朝中皆视新政派为渤海派,那为何您却不让我与新政派交往?”
“……”王瑄顿了顿,脸上笑容缓缓收敛,而后才说道:
“渤海派是渤海派,新政派是新政派,地势上渤海是关外,科举中渤海是北方,而我们这里是西南……”
“一个东北,一个西南,你觉得我们真的是一派吗?”
“您是说,争抢资源?”江淮皱眉,王瑄点头道:
“你倒是一点就通,不用我过多解释,省去许多麻烦。”
认可之余,王瑄继续说道:“东北与西南南辕北辙,许多事情一旦牵扯到资源投入,那必然会陷入争端。”
“别的不说,单单说这铁路你就应该明白。”
“现在的苗头还不明显,但等到日后爆发冲突,我不希望我在庙堂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瑄的意思是自保,江淮闻言颔首道:“只可惜不能与黔国公联手,不然我们在庙堂上也能有一席之地。”
作为总镇云南近三十多年的沐家实际上也有不少门生,黔国公府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也能在庙堂上帮忙说说话。
这点,作为后起之秀的王瑄是拍马不及的,所以他才需要扶持学子。
尽管他有朱高煦的信任,可若是有一天朱高煦驾崩,亦或者自己提前一步离去,那庙堂之上还有谁能护住王家?
王瑄虽然看似憨厚,但他的心思却十分缜密,他很清楚自己能在滇西有极大威望并不是因为他在滇西屡立战功,而是他深得朱高煦信任。
换而言之,没有了朱高煦,他王家就是浮萍无根,结局很难说。
若是能培养出一个江淮,那王家日后即便子孙无能,江淮也能庇护王家数十年。
想到这里,王瑄这才开口道:
“这新政派看似铁板一块,实际上只是因为江南那群人还在罢了。”
“有朝一日江南那群人要是融入新政,亦或者被陛下覆灭,届时庙堂失去平衡,党争兴许便要降临了。”
王瑄的话让江淮心里一沉,他并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但他很清楚那一天会到来,即便不是新政派和江南守旧派,也会是其它派系。
说到底,大明过于强大,而过于强大的王朝往往是灭亡于内部。
“以你的聪明劲,不应该连这种都想不明白,你只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罢了。”
王瑄看着江淮,心里不免对他多出几分喜欢:“我有意将我侄女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王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江淮闻言心里一咯噔,脑中不免浮现昔年的那娇俏少女。
瞧着他的模样,王瑄轻笑道:“我知道你和那齐家小娘子的事情。”
“只不过对于这件事,你听我一句劝,你这样的人,娶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那小娘子与他的夫君尚未和离。”
“你强行与她沾染关系,到头来反倒是害了她……”
“我……”江淮想说什么,王瑄却摇头道:
“好了,我说的这件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我那侄女小你八岁,如今不过十四,有的是时间等你。”
“学生告退……”得到准许,江淮起身退出大帐,眉宇紧皱间走出了军营。
“知府”护卫见他走出,连忙牵着马,将缰绳递给了他。
江淮接过马缰,眺望远方的南甸县城,却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想法。
他想到了齐家小娘子,却也想到了王瑄对他的那番话。
他只是想科举回家,让家乡越来越好,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需要被这世间弄得复杂呢。
“为官……就一定要拉帮结派,才能在官场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