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是可行的,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把他们安排到哪里。
这件事情,自己得记下来,日后靖难成功,便要拿出来施行。
朱高煦在心中沉思,随后又与杨展说起了其它南边的所见所闻。
不过除了疍户与鸟粪岛外,杨展所说的其它事情,大部分都与朱高煦知道的没有太大差别。
对于西南的改土归流,说到底并没有太多的民族问题,有的只是阶级利益问题。
西南的土司虽然多,但朱高煦已经在黑水城弄出了火绳枪与加农炮,只要靖难能够成功,他完全可以选几名大将,一路横扫过去。
怎么改土归流?那自然是用后世的办法了。
稍微改一改,直接改成打土司、分田地,然后具体落实政策就可以完成改土归流。
当然,总结为一句话还是有些过于简单,实际还是需要许多措施的。
老朱弄天下富户引起了反噬,而杀天下土司也一样不容易。
这里的不容易,不是指土司有多么难以对付,而是应该担心大明朝内部的那群乡绅富户。
如果西南土司解决,那这群乡绅富户想的,恐怕就是如何瓜分西南土司的财富了。
至于土司治下被解放的百姓,甚至是汉人百姓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因此在有效开疆拓土的情况下,皇帝面对的最大对手不是土司和敌国,而是己方的乡绅富户。
从朱元璋不断迁徙富户前往应天、凤阳,朱高煦就明白了这一点。
集中天下富户于京师,固然会让他们能与权贵接触,获得更多政治助力,但如果迁徙富户足够频繁,那富户所能聚拢的财富则是十分有限的。
如老朱一样,每隔几年就迁徙富户入京师,这些富户虽有田数百亩,但一旦变卖田产进入京城,他们就需要面对京城的各种高额支出。
不管是重新购置田地,还是购置房产屋舍,这些都需要花钱,都需要消耗他们的财力。
做完了这些事情,他们还有多少钱粮去拉拢官员?
集中天下富户与庙堂官员与京师,然后再用锦衣卫进行渗透,这么一来,天下大半的乡绅富户都在他的监视下,他们要做什么,皇帝本人都能清楚明了。
只要能清楚明了,就能借招拆招,将一个个问题化解。
历年被迁徙入京师的富户,都在与权贵攀关系的同时,遭到了老朱的政治清洗。
当初投靠浙西、淮西那些入京师富户们,眼下早已换了身份,以罪犯的身份被发配去了边塞蛮荒之地。
他们进入南京城后所置办的田舍房屋,也尽数被老朱收入囊中,等待下一批富户入住。
只是很可惜,朱高煦遇到了迟暮之年的老朱,没能看到老朱是如何整治这批人的。
他去年迁徙入南京的富户们,恐怕会侥幸的逃过一劫。
越了解老朱,朱高煦就越害怕他,有这样的人在,对于大明的秩序来说是好事,可对于自己来说却并不是。
自己已经做了太多事情,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锻造火炮火枪,私下秘密招兵等事情。
老朱活得久对他有好处,可活得太久,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坏事了……
“如何?”
“和你预料的一样……”
当朱高煦还在与杨展他们叙旧,回忆朱元璋本人的恐怖时,被他所吓到的朱棣也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木屋。
在这里,一身黑袍的姚广孝已经等待许久,而他也从朱棣的表情中看到了他们父子之间或许说了什么秘要的事情。
回到木屋的朱棣坐在了姚广孝旁边的凳子,他目光看着四周,却始终觉得不安全,因此起身对姚广孝道:“陪俺去城墙走走。”
城墙视野开阔,不存在隔墙有耳的情况,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对此,姚广孝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与朱棣走出木屋,在一字时后走了兀良哈秃城的城墙。
“你们不用跟着了,俺与道衍有事情说。”
走马道,朱棣对身后跟着的十余名护卫交代,现在的他除了道衍和朱能几人,其它的谁也不相信。
通过他的举动,姚广孝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朱高煦或许真的与朱棣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老和尚,走吧……”
朱棣招呼一声,凝重的带着姚广孝走到了一段四下无人的马道处,随后才将朱高煦在木厅之中的话委婉告诉了姚广孝。
一时间,姚广孝手中盘算佛珠的动作停下了,显然他也没想到朱高煦的胆子这么大。
他与朱棣对视,二人眼中都藏着担忧。
他们二人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朱高煦话里的隐藏意思。
说轻点,朱高煦是想让朱棣挟兵自保。
可是说重点,朱高煦更有可能是想让朱棣起兵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