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朝廷旨意,明岁二月初一,大树营镇辖下杨柳井、杨树湾、杨柳河三村及村民迁往云南大理洱海卫,汝等各自通传,及时变卖土地、耕牛及农具、屋舍。”
“入云南后,当地衙门会发放耕牛、耕地和农具给你们。”
大树营镇的土路上,上元县派来的小吏站在一辆牛车上,对四周通传了朝廷的旨意。
他的话一出,人群之中的许多百姓脸色惨白,而朱高煦也恰好凑上前听到了内容。
他本欲想要询问小吏,但小吏没给他机会,宣读完后便带着两名衙役离去了。
只是在离去前,他着衙役在草棚的一块木牌上贴上了朝廷的告示。
许多人见状,当即凑了过去,但却没有几个能读解的人。
朱高煦示意杨展,杨展见状这才上前诵读出了上面的内容,具体和刚才小吏宣传的差不多,只是小吏说的比较直接和白话,而告示比较文绉绉的。
“老天爷啊!”
这边杨展才读完内容,一些经受不住打击的百姓就跪在地上哀嚎了起来,旁边的百姓也是一脸怜悯的看着他们。
“这三村人可倒了大霉了,去云南那种鬼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年年底。”
前番与朱高煦聊天的汉子一脸怜悯的看着哭嚎的三村村民,而朱高煦则是表情复杂。
他很清楚云南对大明及后世的意义,先不说云南不稳则西南不稳,西南不稳则湖广、西北不稳。
单单云南之中的铜矿、银矿及金矿,就能解决眼下大明的不少问题。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站在国家层面的事情。
对于生活在南京的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好不容易过了二十几年好日子,结果现在朝廷一纸书文下来,他们就得举村迁移。
眼下不是后世,从南京迁移前往云南,若是朝廷给的待遇好些的还能坐船,不好就只能徒步了。
两千多公里道路,徒步走过去,三村百姓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面对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局面。
朱高煦望着那些嚎啕大哭,甚至哭晕过去的三村百姓,他不知道作何言语,只能转身离开了此地。
杨展见他离去,也连忙背着菜篮与他离去。
街市上许多人都往他们这里赶来,而他们身后的人又纷纷焦虑离去。
一刻钟前还热闹非凡的大树营街市,眼下却人流稀疏,一副冷清样。
街道两侧的许多脚商和商户也不好受,三村百姓起码两千多人。
少了这两千多人,他们的收入恐怕要下降不少,而这样的下降则是需要数年、十数年才能恢复的。
因此,不少门类重叠的商家也在焦虑的讨论着今后的生意问题。
瞧着一纸通文造成的局面,朱高煦一路无言,直到走出镇口,从看守镇口兵卒那里领回了驴车,踏上了返回大教场的道路,朱高煦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驾车的杨展瞧着朱高煦的模样,也不免安慰道:
“殿下您放心吧,我听王瑄那厮说过,大理是个好地方,此前比昆明府还好。”
“这三村村民若是能抵达,日子也不会比在京城差太多的。”
杨展的安慰在朱高煦听来寥寥胜无,从南京到云南,日子怎么可能不下降?
只是杨展说的确实没错,毕竟是农耕社会,如果朝廷能履行发放田地、耕牛、农具的承诺,那三村百姓的生活起码还能有最基本的保障。
可是,这种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感觉,对于朱高煦来说,即便是旁观者,也足够窒息。
“我若不是穿越到朱高煦身上,而是穿越到三村百姓身上,恐怕眼下的我也只能乖乖俯首,听从官府安排。”
“只是即便我是朱高煦,但面对朱允炆、朱元璋,我又有什么反抗能力呢?”朱高煦不免遐想。
自从穿越而来,他似乎心里就有一种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督促着他进步,或者说督促着他不得不进步。
他如果表现的不如历史上的朱高煦,那燕藩的下场不会比历史上被削的那五藩好太多。
眼下的生活将会一去不复返,甚至性命都难以保全。
每每想到这里,朱高煦都只能逼迫着自己去努力学习兵法,不断地了解这个时代。
“殿下,到了。”
“嗯?”杨展的声音将朱高煦拉回了现实,他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家的小院。
理清思绪,朱高煦跳下驴车后将后院门打开,随后看杨展将车赶进去。
院里的王瑄听到动静,当即也马不停蹄的赶到后院,帮忙下车。
至于朱高煦,他合上后院门,插上门栓之后便向着前院走去,王瑄二人也习以为常。
只是几个呼吸,朱高煦就来到了书房,而书房内部相比较半个月前,则是多了一個摆在书桌一旁的沙盘。